返回12(1 / 2)在希望的田野上首页

王安平将手机放在耳旁,语气显得亲热而又随意:“士乐呀,你要真忙的话,那就别过来了。老话说得好:置席容易请客难,你老叔我今个算是体会到了。哎士乐,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决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别生气,别生气……”

放下手机,王安平站在院内,仰脸望着头顶瓦蓝澄净的天空,表情凝重而又沉静。一个半小时前,他、赵夏莲和李进前、张天远不期而遇在了村道间;尽管并不知道三人晤会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他内心还是极愿参加他们中午聚筵的。张天远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临分手时说道:“安平叔,我和进前、夏莲多年没有碰面了,中午自然是我请客,大家好好的叙一叙旧。——要不你也过去吧?”

“对对对,你也过去,你也过去!”赵夏莲接口说道。

王安平感觉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刺伤,身为村主任,在仲景村这一亩三分地上,大小也算得上尊神,以前还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呢,便仰头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就不过去了。知道吗,在咱乡间有句俗语,叫能吃走走走,不吃你也去,——人家相约吃饭,你恰好赶上,如果人家说,走走走一块吃饭,这表明很有诚意,你就只管跟着去吧;如果人家说,你也去你也去,这表明有些勉强,你就自觉的不要去了。哈哈,玩笑话玩笑话,其实我还另有他事哩!”说完转头就走。

回家路上,王安平越想越觉心理不平衡,便摸出手机,挨个拨了赵士乐、李有才几个村委支委和村办沙场场长钱兴茂的电话,约他们中午来家喝酒;拨完电话,恰又碰见李大牛和钱二狗、猴跳三三人迎面走来,暗想:一个猪娃是喂,一群猪娃也是喂。既然请客,何不请得热闹气派一些,何况还在指望着几个人做事哩。遂做顺水人情,一同邀了家来。不料酒菜上桌,除李有才到席、钱兴茂正在赶来的路上外,几个村委支委皆推辞有事,迟迟不见人影……

这个赵士乐,真是墙头草两面倒,既想投靠自己,又怕得罪赵夏莲;还有其他几个村委支委,明明答应了的,却又迟迟不来,怕不也是因了赵夏莲的缘故?眼下倒好,弄得现成一桌丰盛酒席,便宜了几个无用家伙。罢,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老鸹鸟雀还尽拣着旺枝飞哩,人情世故本是这样,气破肚皮又有何用?假若哪天你王安平接了仲景村的一把手,哼……这样想着,王安平扭头回进了堂屋。

堂屋内,酒香菜香飘溢,诱人垂涎欲滴;电视机里虽正播着以案说法的节目,声音却放得极低。李有才双手搁放膝头,半耷蒙眼皮,似在想着心事;李大牛、钱二狗、猴跳三几个则端坐桌前,一面咕咚咕咚的咽着口水,一面焦急的等着王安平回屋开席。

王安平走了进屋,径直倨坐上位,端起酒杯,换上一副轻松面孔:“刚才接个电话,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抱歉,抱歉。一杯水酒,大家喝起呀!”

李有才手端酒杯率先站立起身,做出响应道:“来,来,大家喝起!”

“感谢安平叔!”李大牛大声叫道。

“感谢安平哥!”钱二狗小声接道。

“你……”李大牛手端酒杯,颇为恼怒的瞪着钱二狗。

钱二狗冲着李大牛挤了挤眼,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龇着牙齿,嘴里发出“啊”声;李大牛顿时口水瀑溢,顾不得发怒,和猴跳三急急举杯而饮。

“坐下坐下!”王安平并未注意到钱二狗和李大牛间的龃龉,“吱”的将杯中酒一吸而尽,皱眉咂嘴片刻,方一伸脖颈“咕咚”咽进肚去;待众人落座后,又把杯沿朝下在桌面上磕了两磕,自然什么也没磕出,“有才呀,你老叔我在酒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别的本事没有,只练成一样功夫:那就是喝酒点滴不剩!”

说到这里,王安平伸手端过李有才的酒杯,高举鼻前:“有才,你再看看你,这杯底里的剩酒,简直都能养鱼了,——不是小金鱼,是二斤半重的大草鲩呢。这可是你老叔我珍藏了几十年的体己酒,比小磨油贵得多哩。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酒场如战场,酒品见人品,下面我就倚老卖老,给大家立个规矩:凡再杯中剩酒者,撤去凳子,罚其蹲着吃喝!”

“好,谁再剩酒,罚站,罚站!”钱二狗、猴跳三齐声响应道。李有才嘿嘿笑着,也点头表示同意。李大牛口中含菜,呜噜着刚要说话,王安平一瞪眼珠,道:“咋,大牛,你不愿遵守规矩?”李大牛“咯”的打个酒嗝,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只要有肉吃有酒喝,哪个王八蛋才不愿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