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生自从那件事后，从未轻易动过杀心，此时，显然是生了气，不知是为险些丧命的东篱，还是为受了侮辱的圣古，或是两者都有。

既然妖都尚武，败者生死不问，蛇妖既然起了这个头，她总可以收这个尾。

圣古看着逢生，此时的她让他想起了那一夜，逢生屠杀妖军的那夜，与那时一样，浑身的汗毛战栗而起。

他与逢生相处的这些年，几乎忘了她是逢生一族，只以为她是个爱发呆、不说话，整日抱着小黑蹲在角落的小女孩，如今再见她动了杀意的样子，竟是那么陌生。

可即便如此，她也是逢生。他们的逢生。

东篱抬起头想说话，却不住咳了起来，好不容易理顺了气，爬起来走到逢生身边，对着半死不活的蛇妖竖起一根手指，与她约法三章道：“阿垚喜欢你，我便不会杀你，只是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当收敛着些，若再有下次，便好好想想今日的下场。”

说罢挥挥手，逢生便松了力道，蛇妖“啪”地一声趴倒在地，不敢说一句，灰溜溜地卷曲身体游出大殿。

“你真的好厉害啊。”东篱拉住逢生的手臂羡慕地夸赞道，“我若是有你的法力，不说全部，便是一半，此时也没有什么能束缚我了！”

圣古小心放下手中护住的古琴，听见东篱的话，摇头笑道：“天道有得便有失，若是你真的拥有逆天的法术，身上自然担了难以承受的责任，哪有随心所欲之说？”

这边三人笑着闹着，另一边墨麟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在逢生制住蛇妖的时候，她手握着巨尺的挺拔身影，不禁让他联想到，自己暴露身份后的结果。恐怕盛怒之下的逢生，会像对待这个女妖一样对待自己吧。

那时在墨麟的眼中，逢生提起的，好像不是蛇妖，而是他自己。

这样也好。墨麟心中想着，即使逢生对他下了杀心，他也不会还手，能在她手上死去，是他的荣幸。

这些年对她的欺骗，便用他的性命来还。

墨麟一边享受着停留在逢生身边的幸福，一边满心忧虑。而他所担心的那一天，终于在月人第一次来到妖都的四个月后到临了。

月人再度踏入了妖都王宫之中，上次临走前，逢生不安的神色历历在目，她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可是她没有办法，妖都，她必须要来。

这次月人格外地小心，全身妖力皆数引爆，用以隐去身形。

大陆之事，月人所知近乎全数，她的脑海中没有存储的知识，恐怕只有千万分之一，可代代妖王继承的妖王之力，正巧就在这千万分之一中。

月人踏入王宫中，为了保险，还挑了偏僻的路线前行，却在半路，迎面撞上了被一众近侍簇拥着的风垚。

她的妖法，妖都之中鲜有能敌，她有自信不被任何妖怪、乃至妖王发现。

月人与风垚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她本应不被任何生灵看见的。可是风垚那双逼视着她的双眼的红色眼睛，却告诉月人，自己已然暴露了的事实。

月人停下了脚步，风垚也不再向前走，两个妖怪隔着月人的妖法，相视对望。

一切都很明白了，月人索性不再掩藏自己，解开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