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多竹林,蜀南多竹海。
苏子有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有竹子的地方多名士高人,有竹子的地方亦多武林纷争。
所以说,敢在竹林开宗立派的人并成功的人不多,枫蓝先生算是一个。
朝霞娜娜,紫烟袅袅,偌大的竹林里若干个静谧的小竹屋星罗棋布,却都远远地躲开其中一个较大的竹屋,这竹屋中住的,正是枫蓝先生。
离大竹屋最近的小竹屋住着的,则是枫蓝先生的大徒弟吕笑天和他的关门弟子徐冠亭。
“给老子起床,太阳都晒脑壳喽。”吕笑天每天都踹着炕沿,叫自己师弟起床。
“啥子哦。哪个时辰喽?该出克练功喽?”徐冠亭揉揉眼,不舍地从炕上爬了起来。
吕笑天本来是川人,四川话自然说的流畅,但徐冠亭本是云南人,虽说生活在蜀地有段时间了,一时间口音却不能完全变过来,所以有时候就云南口音夹杂着四川方言,如同四不像一般,听起来让人发笑。
吕笑天把手上的大碗连着一双竹筷递了过来,徐冠亭伸手接过——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卤子早已调匀,面擀得筋柔滑嫩,可口非常。
徐冠亭早就饿了,更不多话,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吸溜吸溜”,三下五除二把面造了个精光,连碗沿都舔得干干净净。
这场景吕笑天早见得惯了,却还忍不住笑出声来,骂道“你个哈麻批,吃起来活像个崽种,就不能改改哈?”
“已经这样了,还改个啥子吗?话说师兄你的手擀面做的是真的好吃哦,这应该是你做的最香的吃的喽”
“瓜娃子,我会做十几种川菜,都没这一碗面好吃?”
“我觉得,莫得。”
“唉。”吕笑天靠门坐了下来,朝外面望得出神,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徐冠亭时的场景。
那是三年前,那时自己才18岁。
那一天是师父出关的日子,他早早就起了床擀面条,打算给师父做一碗面条端过去。他盛了一大碗,拌匀了卤子,给师父送了过去。
谁道师父刚刚出关,胃口欠佳,一大碗面他就只盛出了小半碗来自己吃了。
“不要浪费粮食,剩下的你替我把它吃光吧。”
“弟子听命。”
拿着剩下的面他悻悻地走出了房间,在竹林自里端着面逛了逛挑了三挑,又拌了两下,也全然没有胃口,反倒想起前几天三师弟从老家刚回来,给自己带了一团紫茶,心下便馋了起来,倒无心吃面,索性将面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自去竹林边打泉水去,准备煮茶喝。
要说这片竹林大的可真是没边,吕笑天自认轻功不俗,却来去也用了大约半个时辰,等他回到放面的地方时,却大吃一惊。
石头上哪还有面,只多出一个干净极了的空碗和一个正躺在地上衣冠破烂的汉子。
吕笑天心里一万个问号正不知如何开口,那人却突然睁开眼看着他。
四目相对之下,那汉子先开了口,“你是这面的主人不是?”说的虽是官话,却带一口云南音。
吕笑天被这一招反客为主问的怔了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你的面被我吃了,很不好意思,但我不是什么坏蛋,我是云南福泰镖局的趟子手,原是帮人押镖,在路过此地时镖被人劫了,我苟活了下来,却又迷了路,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饭了,实在太饿,刚才经过这时刚好看见这有碗面,于是就吃了,不过我并没有走,一直在等你回来,我想着总不能白吃你的东西。”
“你当然不能白吃,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是早餐。再说,也不是一碗,只是大半碗。”
“大半碗也是面呢。“
“是的,按道理我应该付给你钱的,多少钱?”
“你也不用紧张,这一碗面,啊不,大半碗面,就算你三文钱,怎么样?”
“这面虽说只有大半碗,但你才算三文,岂不是赔了?”
“诶?这面究竟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你是。”
“那不就得了,你甭管我赔不赔,给钱就完了。”
“我我实在是囊中羞涩,要不这样,我给你干活撒,把这三文钱干出来。行吗?”
“行,那就呆在这给我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