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农民,每年的纯收入能和投入相等,已经是“老天爷”开恩,大多数的年份是很难的,所以他们通过开荒种地,毁林造田来增加人均耕地,通过养猪喂羊增加收入,通过采摘山货、刨野药填补家用。有些年轻人已经对土地绝望了,他们或者种完地让庄稼自生自灭,或者留老人妻子在家守着,自己往往常年在外打工,干两三个月就抵得上种地的全年收入,所以家里剩下的大半是老弱妇孺。自强爸因为妈妈不会说话,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所以从未外出打工,生活就自然比较紧巴。
一片干的苞米叶像刀一样割进了自强的手指,血一下就“涌”了出来,自强赶紧找纸擦,父亲妈妈看到了也赶紧过来,拿着破布给他缠上,父亲边缠边责备:“你小心点儿!细皮嫩肉的哪能搁得住这叶子拉啊?”
自强抬眼看父亲母亲的手都满是老茧,被苞米灰染的乌黑,这是最典型的农民的手,这个季节洗都洗不干净,有些时候太忙了,起早贪黑的,就忘记洗了。
父亲又抓住机会开始说教:“你呀,要是不想这辈子搬土坷垃,就好好念书,考上大学找个工作,就不用再受我这样的苦,这一年到头靠老天爷赏钱,容易吗?风里来雨里去,没个闲着时候,到头来也就是将就着过日子,做农民,不容易。”
半天,扒了一大车的玉米,自强跟着父亲装车,父亲刚起一袋玉米一阵风似的走了,轮到自强扛起来,把腰都压得弓了起来,袋子里的苞米咯着皮肤,疼的自强呲牙咧嘴,装完车,赶回家,已是华灯初上。
爷俩摸黑把苞米全倒出来,腾出来的袋子第二天还得用。妈妈在做饭,灶火有些倒风,烟全吹到了脸上,妈妈“哇啦哇啦”的在那生气、咒骂,吃上饭时已经是八点多了。再看干了半天农活的自强,十分狼狈,手指都磨破了,头发上也竟是苞米叶子的碎屑,脸上还有些灰没洗干净。
父亲喝着酒和自强闲聊:“宝宝拿到初中毕业证不念了,让他几个姐给买了辆摩托车,每天满大街窜;七斤也没上几天就去找王威打工了,现在在学瓦工;周鹏还在念,也是在混,他姨夫是县里建设局副局长,已经给他联系好了职高,等他初中毕业就去职高念书,学门技术,毕业了找关系安排进单位上班。”
“原来周鹏姨夫还是个当官儿的,难怪他总说自己有人。”
“咱家的亲戚都是平头百姓,没有谁能帮上你,你得靠自己。念好书,就不用再挣这苦力钱,你现在还在念书,就得把心思全放在学习上,别跟人家东跑西颠,不务正业,也别处对象,耽误学习。”
“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自强腰酸背痛,父亲问:“你还去不去?”
自强咬咬牙:“去!”
放了九天假,自强干了八天农活,扒苞米、扛袋子、打山楂、捆秸秆,把这么多年落下的农活全体验了一遍,也算是“补课”吧。
返校的时候,高粱米和苞米馇子各带了二十斤,还带了三十个鸡蛋,妈妈给装了两罐咸菜,一罐腌黄瓜、一罐肉丝炒咸芥菜丝儿,父亲又给了自强三十块钱生活费。
自强在返校的车上看到了马晓,上车的时候人少,他们就坐在了一起,马晓脸红红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马晓突然说:“我见到路纯了,他姥姥家在我们村,他把宿舍电话告诉我了,还让我给你捎了张201卡,让你给他打电话。”说着,把东西掏出来给了自强。
“他在那边怎么样?”自强问。
“他说还行,我们就聊了一会儿,他也没说太多,你打电话再问他呗。”
到学校门口下车,自强发现马晓就背了个书包,自己大提小提一大堆,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