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康源邦的话,赵钱也放下了不少心事笑道:“皇上和大人,今日谈开了吗?”
康源邦难得地一笑:“皆是我的不是,诸多顾忌,皇上隆恩,我等臣子万死难报,唯有尽心为皇上做事,以报君恩。”
赵钱躬身:“如此就有劳大人了,大人请多多保重身体才是,最近大人瘦了很多,切勿太过操劳,伤了大人贵体。”
“后宫之事,总管就多费心吧,多多提点娘娘。”
“请大人放心,娘娘乃是奴才真心喜爱的主子,在奴才的心中,唯有皇上和娘娘,才是奴才真正的主子。”
康源邦点点头,迈步向宫外走去,伸手,天空飘落的雪花落在他手心,一片片冰凉,片刻融化。天,真的要变了!
后宫发生的那些事,一如这阴沉的阴云,沉重地压在康源邦的心头,如今和轩辕琰一番交心畅谈之后,他身上肩头的担子更重,承担的责任也更重。
后宫那只难以抓到的黑手,到底是谁?
疑云在康源邦的心头扩大,皇宫中一直有他的人在,从宫擎天在的时候,皇宫中就有奚家的人。尤其是宫擎天病重期间,为了掌握皇宫中的每一个动向,更在皇宫中安插收买了更多的人,以免有失。
当时叶天擎只是为了预防有人对宫擎天不利,在后宫作乱,他不仅要掌控朝堂,后宫也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否则就会酿成大变。
轩辕琰即位之后,那些力量仍然在,只是叶天擎和他都没有再动用那些力量。或者,就在日后一点点将那些势力从奚家中剥离出去,交给叶若溪所用,这些本是叶天擎的意思,把权力回归给皇家。
只是,能掌握这股力量的人,只能是奚家的女儿叶若溪,否则就任凭那些力量隐藏不动,也不能随意去交给谁。
叶天擎如此做,也是为了让叶若溪可以安稳地在后宫立足,不会有任何人能威胁到叶若溪。
那些力量,还没有完全交给叶若溪,不想后宫接连出事。
或许如今,是该再一次动用那些力量的时候。
康源邦眯起眼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要动用那些力量,他要事先和叶天擎商议,得到叶天擎的允许。
那位右相,人虽然离开了建安城,但是很多人,很多事仍然掌握在他的手中,在远方遥控。
握紧手,手心的雪片融化,变成水从他手心滴落。
微微闭目,睁眼快步走出皇宫,登上马车回府,还有太多的事情等他去做,想必此刻相府内外,该有很多人在等待他,恭候他的接见。
“启禀娘娘,四皇子求见娘娘。”
轩辕琰回眸看了叶若溪一眼:“是你要见他?”
“嗯,我想有些话说明白好些,以免他们疑心,到底是先帝血脉,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随你,你去见他吧。”
叶若溪走出寝宫去了旁边的偏殿,在偏殿召见轩辕德。
“罪臣轩辕德,参见娘娘千岁,千千岁。”
轩辕德撩衣跪倒,他身穿重孝,跪在地上向叶若溪参拜。
“起吧。”
“谢娘娘。”
轩辕德起身,微微抬眼从眼角偷窥了叶若溪一眼便急忙低下头去:“罪臣听闻娘娘召见,奈何为母妃守孝,到了此时才来觐见娘娘,请娘娘恕罪。”
“无妨,有些事情,就对你明言吧。召你过来,我的话并无半字的虚言,如何想是你的事情。你到底也是先帝血脉,为了之前的争夺储君之位,做下了一些糊涂事,皇上赦免了你们的罪,给了你们一个机会。我也不忍再见先帝血脉凋零,因此将此事告知于你。”
“罪臣,谢娘娘恩典,罪臣自知乃是万死莫赎之大罪,承蒙皇上隆恩赦免,罪臣但愿可以长久在皇陵守孝思过,绝无他念,请娘娘明鉴。”
“如此最好,谁还没有犯过错呢?”
叶若溪微微叹息:“你母妃燕太妃,是被人在药物中加入了不该有的药物,导致旧疾加重而死。如今,后宫连续发生了三件命案,凶手至今不曾抓到。”
轩辕德一惊,之前康源邦已经提点过他,不想果然如此。
“请娘娘赐教。”
“第一夜,燕太妃被人下药害死,第二夜,明太妃被人勒死,用了自缢的名义,留下遗书。今日,珍太妃饮下毒酒身亡,留下的遗书在此,你可以看看,切勿弄坏了。”
叶若溪将珍太妃的遗书递给轩辕德:“皇上已经下旨,着大理寺、燕家和明家主事之人,协同大理寺彻查此案。”
“罪臣,谢娘娘实言告知此事,拜谢娘娘恩德。”
轩辕德撩衣跪倒大礼参拜,泪流满面:“娘娘,罪臣纵然有再大的罪过,该当万死,此事和罪臣的母妃并无关联。想罪臣的母妃深居宫中,罪臣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罪,本该一死。皇上天恩赦免,罪臣感激涕零,唯有日夜在皇陵为皇上和娘娘祈福而已。如今,罪臣的母妃被害身亡,此事还请娘娘做主,为罪臣的母妃讨还公道,求娘娘恩典。”
叶若溪沉默片刻:“我几番的布置,都未能抓到凶手,你若是有线索可以提供最好。此事,皇上和我都忧心忡忡,三位的太妃的死,必定会引起朝野大变,何去何从,你心中
有个数吧。莫要再糊涂犯错,你的母妃在天之灵,也希望你平安无事。”
轩辕德从偏殿走出来,迎着凛冽的寒风矗立良久,心中思潮翻涌。
燕家,出了两位皇妃,一位是他的母妃燕太妃,另外一位就是七皇子轩辕清的母妃珍太妃。
燕太妃和珍太妃,都是燕家的女儿,同父不同母,为争宠,争权夺利,二人的关系一向表面和睦,实则势同水火。
燕家,先支持的本是他,七皇子轩辕清出生后,燕家压在他身上的砝码开始倾斜,一点点倾斜向七皇子轩辕清。
宫擎天给珍妃的份位要比燕妃高,对七皇子的宠爱,也胜过对他的宠爱器重。
这些,让燕家支持扶持的天平,不断向轩辕清倾斜。
轩辕清素来甜言蜜语,珍妃在燕家又是嫡女,不似他的母妃是庶出,因此渐渐在燕家赢得了更多的支持,而他渐渐受到冷落。
虽然燕家没有把所有的支持都给了轩辕清,仍然对他抱有希望,但是他明白,燕家大部分的力量和支持,都给了轩辕清。
夺位之争愈演愈烈,他和轩辕清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僵,直到反目成仇。
皇位,高高地悬挂在远方,金色的光芒耀眼生辉,刺痛了他们所有人的眼,迷惑了他们所有人的心。
为了储君之位,他们兄弟阋墙争夺不休,反目成仇互相倾轧。
诽谤、贬低、暗杀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那段日子不堪回首,每个人的心中都抱着极大的希望,想最后夺得储君的位置,最终成为东陵国的一国至尊。但是那个位置上,最后留下的只能有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胜出,其他的人都是失败者。
轩辕德伸手,握住飘落在手心中的雪花,储君之位曾经离他们那样的近,又是那样的遥远,就如此刻他手心中的雪花一般,瞬间就变成一滴冰冷的水,消失在他的手心,片刻后,手心甚至没有留下一滴的水迹。
他不由得苦笑,若是当初他肯安分些,肯放弃去争夺储君之位,或许今日他也和那几位仅剩的皇子一般,被册封为王,得享尊荣,过着皇族王爷的生活,锦衣玉食。
他的母妃,也不会有今日这般悲惨的下场。
“父皇,当初您让珍妃的份位高过儿臣的母妃,对七弟的宠爱器重也超过儿臣,那是您有意那样做的吧?”
轩辕德轻声地问了一句,唯有满天飘舞的雪花,得不到回答。
此刻他想起,过往的种种他曾经不甘心,嫉妒痛恨,但是被幽禁在宗正寺那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很多
。
黑暗寂寞中,失败后的颓废和绝望,反而让他清醒起来。
过去的所有一切,从他脑海中流过,那些日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忆。
皇陵的这些日子,孤寂凄凉,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们这些昔日尊贵的皇子,如今无人问津,孤独地在皇陵忍受寂寞和寒风,伴随他们的只有那些身着铁甲的皇陵侍卫,严密地看守着他们,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