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会议之后,段夫人让荆轲跟段然去拿钱。
他们只先给了一镒,就是一块四两半的小金饼,要用的时候再去钱行换。
段家的小金库藏在书房里,段然让荆轲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拿钱。
他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小油灯,还锁上门,一个人在里面捣鼓半天。
荆轲还在想那个大宝箱,毕竟是曾经惦记过的东西。
耳扒子都掏进去了,可就是打不开。
不过既然段家同意出钱,那也就没有再打它主意的必要。
段然在屋里“哐哐”两声不知道关上了什么东西,之后熄灯出门,把金饼递过来:“呐,是给灵儿的,只能用于青禾轩。”
荆轲点点头:“放心吧。”
“还有,”段然警惕地朝院门方向张望一眼,低声道:“你若当我是你父亲,那件事,只许用这一次,若是敢说出来,你就是在害段家、害灵儿,明白么?”
那件事,就是他私生子方全的事。
明明是他被人拿捏住了软肋,却反过来叫人不准再捏,他很认真的。
而向来温吞的他在说这句话时,相当严肃,语气低沉果决,颇有警告的意味。
荆轲从没见过他这样,也稍稍一愣。
不过愣的是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会害段家和灵儿。
唉,不是亲生的呗,心有提防也难免。
荆轲绝非好事之徒,如果不是见灵儿受了委屈、青禾轩也需要钱,他才不管段然的什么遗留问题。
但这种问题也许会成为隐患,荆轲已经有点感觉到了。
从语气和说话用词上来看,那个方全,不是省油的灯。
段然如果不是一直给他塞钱,怕是早就掩盖不住的。
荆轲跟着段然往回走,忽然想到一件事。
“父亲,”他小跑两步追上,“其实……我想问您还记不记得青禾团的方子?”
段然皱眉叹了口气,他听到“青禾团”三个字很心虚。
摆摆手道:“还要青禾团做什么?不是有苏嘉了么?让他做硬菜不就好了?”
荆轲笑了笑:“我听城里的老人说了,青禾轩毕竟是靠青禾团起家的,像霍老、赵夫子、东亭的郑亭长,哦,还有君府的张管事和先君,他们从前都吃过。
“虽说我们有苏嘉,但几家食肆的菜其实非常类似,怎么做都逃不过八珍、鸡鸭鱼肉,人们也未必会轻易改口味。
“所以我想啊,青禾轩若要复起,就需要一些独特的、能吸引人的卖点,足够和白马阁那些大食肆区分开来,如果父亲您多少还记得一点,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和苏嘉还原出来,而且这个青禾团,灵儿也想了很久了……”
段然就知道,要重新拾捯青禾轩,就肯定躲不开青禾团。
而青禾团的方子早在段谦去世的时候扔进火盆里烧了。
即墨王氏那份,也跟着海难沉进大海。
世上虽然没有成文的记录,但那就像魔咒一样紧紧刻在段然脑中。
那几乎可以算是他的启蒙文章,从小倒背如流,一辈子都忘不掉。
如今事情做都做了,已经答应了灵儿,也给了钱。
最初以为女儿接手青禾轩只是随便玩玩打发时间。
但没想到他们竟会这样坚持,坚持到去偷卖藏品来筹钱,看样子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段然也经不住荆轲的软磨硬泡,于是转身走回书房:“随我来吧,我写给你。”
荆轲爽朗一笑:“好嘞。”
段然边走边说:“不过方子归方子,食材不易得,你们要自己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