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原本预计要在这停留个七天左右,没想到有人来行刺,刺客风波过去后,一切从简,迅速的祭完祖,也就过去了。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扶着花白的胡须,身子一重,疲惫不已,离了坐,一人到外面走走,平靖跟了上去。
平靖就在不远处跟着,一言不发的走在后头,吹起皇帝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露出了其中藏着的银鬓。
皇帝在悬崖边停住,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平靖开口劝道“风大,还请皇上回来。”
皇帝并没有接口,喃喃的问他一句“十一年了。”
不知道他是对平靖说着,还是对他自己说着。
“据朕登基,竟也有十余年之载了。”皇帝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平靖眸色一暗,拢袖下的手慢慢攥紧,扯起一抹苦笑来。
是啊,十余年了,他还记得,他也还记得,十余年了,在皇帝登基的那个夜晚,也就是他的噩梦。
“朕还记得”
那夜他带兵谋反,亲手刺死了自己的父亲,杀了来阻止的兄长,那夜血流满地,然后他坐上了这个高位。
那一夜,母亲将他藏在床下,睁着通红的鱼眼,对他强笑道“靖儿乖,在这个好好躲着。”
他被突如其来的事变吓到了,不敢说话,只是见母亲一人起身,独自面对疾风暴雨。
母亲起身,留给他一抹白色的裙纱尾。
母亲痛心疾首“若不是你站在我面前,我还不知道是你造的反。”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那人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伸手,给了她一巴掌,母亲措不及防,重重的倒下,小平靖连忙跑出来,护住母亲“别打我娘亲!”
小平靖的目光柔软且坚定“你是谁,快给我滚开!”
小小的样子,竟藏着像帝王般的威严。
母亲捂着发涨的左脸,急忙将他护在身后,“谁让你出来的!”
那人还是从身后揪起平靖,奈pn靖太挣脱不得,在他的手下犹如一只小猴子般。
平靖总是在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为什么没过去,一剑刺死了那个可恶的男人!
“别说了!”平靖脸上的淡漠被他轻而易举的撕碎“你别说了!”
埋藏在心底着的,那份痛心欲首,那抹伤疤,被皇帝轻而易举的揭开,平靖气愤的一拳砸在树上,树叶萧瑟的落下,但平靖气没有一丝消下来的意思,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眼底的伤悲慢慢溢开,想杀掉他报仇,却还为时过早,悲伤被恨意覆盖,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让他血债血偿!
“旧事而已。”平靖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回答道。
平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那份心痛,那份恨意,今日重见天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抑制不住它。
“你还恨我吗?”皇帝苍老的声音随着猎猎的风声传人耳朵。
他恨不恨。
他当然恨。
无时不刻,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他都被恨意所吞噬着,他不愿自己为了报仇变成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恶魔,也不想变成一个只能依靠着对仇人的恨意才能活下去的人。
平靖扯出一抹苦笑,悲凉入心,说出的话却是毕恭毕敬:“皇上留了平靖一命,平靖感恩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恨呢。”
“若想报仇,你现在可以杀了朕。”皇帝负手而立,转过身来,眸子中透着一股精明。
平靖攥紧了拳头,并没有错过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皇上说笑了。”
平靖明白,这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帝王的一场戏,刺入他的血肉,试探着他的真心。拙劣的演技,平靖在心里冷嘲道。
不愿再陪着皇帝做戏,平靖慢慢朝他作揖,不卑不亢,却透着一股子的疏远“这里风大,皇上,请回吧。”
两人回到了行宫,车马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两人回来,出发回京。
“参见陛下,参见琉王。”众人齐声道。
眼看着皇帝到他的马车上,平靖跨上马,朝后看一眼浩浩荡荡的马队,讽刺般轻哼出声。
即使你后宫佳丽三千,王爷皇子千百个又怎么样,对你真心的又有几个,群臣数百,侍卫千万,对你衷心的又有几个,怎么说起你,都一只可悲又可怜的可怜虫。
一只位居高位却又孤居一人的,可怜虫。
弑父杀兄,合该你如此孤独!
平宏也牵着匹马,见他在前面,道一声驾,马车悠悠在他旁边跟着,几乎是以零龟速跟着他的。
“真没想到,王叔原来也会骗人呢!”平宏嘲讽他。
平靖并不屑于这种小毛孩逗趣儿,只是颔首道“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平宏嘴角勾起一抹厌恶的笑容来,眼里的寒冰似乎能喷射出来“你答应了孤,孤守夜,刺客来的时候,王叔在哪儿!?”
“本王有答应你么?”平靖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故作回忆的模样“本王似乎是没有答应过你呢!”
“你!”平宏咬牙切齿。
“走着瞧!”最终,平宏只是对他冷哼一声,架着马远去。
这个样子,怎么能是做大事的料啊!
平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平宏一回京,便被皇帝关进了东宫,名为思过,实则为。
皇后多次向皇上开口求情,皇上都拒绝,最后皇上烦透了皇后,又发了一场很大的脾气,以管教不严的罪,把皇后也关了禁闭。
皇后只好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自己抽空去看看平宏。
一杯热水潺潺流入杯子中,茶叶散开,漂浮在水面上,平宏淡淡抿了一口,似赞叹道“今儿送来的大红袍很不错呢。”
皇后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不可教的儿子“都什么时候了,你也淡定的下去。”
平宏斜睨她一眼,又自顾自饮了一口“与其焦躁,还不如镇定下来喝杯茶。”
皇后的凤手上细长白皙的犹如葱管似得,虽年过三十,却因保养的好,就拥有着犹如十九岁的少女肌肤,即使恼怒起来,还是带着几分的美“皇儿可有计?”
平宏摇头“并无。”
要不是看在她是自己含辛茹苦照顾大的孩子,皇后就要掀桌了“你如今被你父皇着,你竟也没有半点愧疚。”
“若你在那时看好你父皇,他就有可能将皇位传给你,而不是被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