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东,道成寺外,一声老马嘶鸣,惊扰了后院中的江月容。
她心中警觉,背起了孩子,手里摸住一粒碎石子,轻轻走进了大殿。
绕过佛像,向殿前望去,便瞧见一匹老马停在庙外,一个独臂的男人正将马绳拴在一株老树上。那男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谁?”江月容轻声唤道。
听到江月容的声音,那男人微微一怔,似是犹豫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来。
那男人憔悴沧桑的面容间,藏不住熟悉的眉目。江月容望着那人的容貌,眉头轻展,眼中泪光一闪,不觉轻声唤道:“杨亮……”
那男人望向江月容,脸上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左手却不自觉地拉扯过右臂空空的衣袖。
“四妹,好久不见。”
道成寺的后院里,三块墓碑在冬日暖阳下矗立着。墓碑前后的地上,清扫得干干净净,不染污尘。杨亮在每个墓碑前都放上一杯浊酒后,缓缓伏下身子,在墓碑前叩拜了三声。
不过几个月不见,杨亮却似乎苍老了数岁一般。他右臂的袖子随风摆动着,让江月容不忍看过去。
“我本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武昌城了。”江月容轻声道,“回来扫扫墓也好,免得几位兄弟想念你。”
杨亮却笑道:“我回来,不只是来扫墓的。”
江月容微微心惊。
“三哥这趟,莫非是有什么事要做?”
“我要把我们兄弟没做完的事,办完再走。”他抚了抚三位兄弟的墓碑,轻声道。
江月容却不解,正要细问时,杨亮忽然站起了身子。
“我留下的关山刀,还在么?”他对江月容浅浅一笑,柔声道。
“在……”江月容急忙答道。
她去了禅房,取出那钢刀,交到了杨亮手上。杨亮的左手却一时适应不了关山刀的重量,转不过力道来,无意中让刀口磕到了地上。
“让兄弟妹妹们见笑了。”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许久没碰这兵器了,左手也不是我握刀的手。但不彷事,练上几日就好了。”
说着,他的左手手腕转动开来,把这关山刀在身前轮转舞起,隐隐惹来几丝风动,惊扰了几处沙尘。
江月容看到,杨亮的刀法虽其神犹在,却已失其形,既无力道,也不灵活。若与人对敌,这般刀法,是没有半点威力的。她不敢想象,杨亮若这样与人对敌,如何保得住性命。
舞了片刻,杨亮却按下了钢刀,对着三座墓碑苦笑道:“一只手,毕竟使不出关山刀法。”
江月容黯淡了脸上神色,低声道:“对不起,那日我若早些杀到,或许能救你……”
“那一日的凶险,不是四妹你能救得的……”杨亮缓缓说着,轻轻捂住了右臂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