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武昌城一角,江门大宅院中,几十个蒙面刺客列成了数列人马,只在院落中留下了一条通路。
通路尽头,白虎堂前,江南虎魁梧的身躯如云里金刚一般立在中央,迫力逼人。
“请客入白虎堂!”他的嗓音低沉而厚重,如滚雷在乌云间蔓延开去。
大宅门外,沙黑虎缓步走了进来。江南虎望见,这沙黑虎三缕长须,虎背熊腰,一路走得堂堂正正,目不斜视,脸上没有半点慌乱神色,不禁在心底暗暗赞叹,当真是个好汉。那沙黑虎看向江南虎,只见一个高大壮汉,面色冷峻,站姿挺拔伟岸,气息不徐不急,看那身形体态竟猜不出擅使哪路功夫,仿佛精通百家武艺一般,不由啧啧称奇。
沙黑虎走到白虎堂前,江南虎忽然伸出一臂,拦下了他。
“江门有个规矩。”江南虎低声喝道,“不得携兵器入白虎堂。”
沙黑虎不卑不亢,只微微摊开双手笑道:“我来江门,本来也未带兵器。”
“可容我搜得么?”
“请便。”
江南虎仔细打量这镖师周身上下,又以手试探衣间隐蔽处,竟果然未见他藏着半个兵器。江南虎让开了路,嘴上却道:“来江门却敢不带兵器,阁下这胆色倒是可敬。”
沙黑虎笑了笑,迈步走入了白虎堂。
白虎堂中,高大的江门列祖灵位前,江南鹤立在主座边,向沙黑虎微微抱了一拳,道:“久闻宁波三江口有个沙家镖局,在江南一带名声颇响。今日亲眼得见沙总镖头真容,果然风采卓然。”
沙黑虎急忙答礼道:“江门主客气了。湖广江门,天下闻名,相比之下我沙家镖局不值一提。前些年,因为些生意上的小事,我家镖师与江门刺客有过些无伤大雅的小摩擦。今日正好走镖到武昌城,特来拜访致歉。”
二人说话都算客气,这倒也是意料中事。
沙黑虎是个做事细致的人,他知道拜访江门这事的轻重,所以登门前,先派了一个镖师送来一封登门信。这信,是探个风声若江门回了信,许沙黑虎去拜访,那便是江门心里没把沙家镖局当作仇家,话便好说了。
沙黑虎本以为,这信送出去,少说也要半天才有消息。没想到,送信的镖师刚回码头,过了片刻江门的人就到了。这反倒让沙黑虎有些惊诧。
“我若没记错,沙家镖局有几个月没走江镖了吧。”江南鹤一落座,便话中有话似地低声问道。
沙黑虎听出了这话里的试探,掂量片刻,轻声答道:“不敢隐瞒江门主,是我镖局里的镖师听闻了武昌城千总府之事,知道我们丢了这武昌城的人脉,心中畏惧江门,便不敢走江镖了。”
江南鹤的脸上没有起疑,反用笑声掩盖了几分得意。
“那今日,怎么又走江镖了?”
“毕竟是在长江边讨生活的镖局,不走江镖,如何过活……”沙黑虎陪笑道,“这一趟,我亲自带队来武昌城,就是为了来跟江门主见上一面,化解过去的恩怨,重新打通这地方的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