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广东的一处小渔村旁,一座野坟,一个江湖人。
沈玉麟抚着师父的墓碑,回想着几年前在这海边师父最后的那番言语。
六扇门已经逝去了,属于六扇门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在这年头,还去追寻六扇门往日的余晖,有什么用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沈玉麟许多年。
他手上握着的,是师父留下的那柄流星刀。他没有卖掉这柄刀,反而正是凭这刀上的功夫,他得到了天王的信任,赢得了千载难逢的“再造六扇门”的机会。
“师父,若你还在,会夸赞玉麟两句么?”沈玉麟轻声道,“还是说,你在九泉下,正骂徒儿执迷不返,又走上了你的老路?”
墓碑自答不上他的话,只有远处的海潮隐约咆哮着什么,却听不清晰。
沈玉麟拿起了墓碑前供奉的令牌,摸了摸,叹息了一声,把令牌藏在了腰间那吊坠后头,不露出半点字迹来。
“师父,请恕玉麟没有听从你的遗命……”他在心底默念着,眉目间忽然横出了一道剑影,“或许你老人家说得对,纵是没有六扇门,自有别的门派会站出来维护这江湖。对江湖而言,有没有六扇门并不重要。可立江湖法度者,叫不叫六扇门,这件事对弟子而言,却是毕生唯一紧要的事。”
半个月后,武昌城外,道成寺前。
沈玉麟自知今日在劫难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师父,对不起,玉麟败了。他默念着,左手无意间往腰间的令牌上摸去。
可他没有摸到令牌,却在腰间摸到了一支吊坠是天王所赠的那十字吊坠!
他忽然睁开了眉眼!
佛陀目下,火龙杖前,生死一线。沈玉麟忽然高声喊了一句“天王救我”,左手猛甩出一件暗器,直刺向唐紫苏面门而去。
唐紫苏万没想到沈玉麟还留有这般手段,猝不及防也或许是她年纪确实大了,不似当年那般身法轻盈了。
暗器刺中了唐紫苏的右眼,让她发出了一声哀鸣,顿失了视野。
沈玉麟却就在此时腾身而起,横刀砍向唐紫苏腰际。
这招法,是六扇门刀法的精华,沈玉麟练了整整一辈子。
唐紫苏的身子撞到破庙墙壁上时,她感到全身的气力都飞速散却,连右眼和腰间的疼痛都渐渐察觉不到了,只觉得一切都向虚无堕去,似沉入无尽汪洋一般。
沈玉麟的身子僵在了最后这一击的动作上。刀刃砍进了唐紫苏的皮肉里,血溅了他一脸,把那张战栗喘息的面容映衬得凶残可怖。
“为何……”唐紫苏的口中涌出了绵绵浊血,堵住了她的喉咙,也打断了她的言语。
她无力地看向那殿中佛陀,这句“为何”似是在质问,却得不到半句回答。
为何,早不报晚不报,偏偏在今天为我降下这业报?
她又望向风沙中的江月容,却浅浅笑了。
原来如此,我这条命,是为此而留到今日的……
“江月容……”唐紫苏的右手松开了那火龙杖,缓缓收到了长袍下,口中奋力喊道,“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