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已经到了佛堂中,有一张常年不灭的酥油灯,将一片温软的黄色的光芒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也笼罩在了她的身上,他的目光高寒,冷,冷的让人无言以对。
“你……世子?”她好像已经想不起来了,昔年的小娃儿现如今已经仪表暗藏,相比较于自己的儿子秦逸风好像他更有一种卓尔不凡的魅力,那挺拔的身影遮蔽住了周边的光斑,所以,有一片淡淡的黑暗若即若离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嗯,我来了。但愿我没有来的晚。”
秦子衍一面说,一面在周边看着,这里显然是简陋的,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地上杂沓的凌乱的脚印,这些都不是一个两个人可以走出来的,薛妃呢,一愕以后立即露出来一个长者的平易近人的微笑。
“你过来礼佛,不在早晚。”一边说,一边吩咐身旁的嬷嬷“奉茶”,不过秦子衍显然不是过来喝茶的,而薛妃呢,自然从秦子衍的举动中猜测出来什么。
薛妃原本以为,秦逸风带走了董慕滢以后,会给董慕滢自由的,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自由是有的,但是秦逸风并没有那么傻。这才是自己的好儿子,换句话说,目前的形式薛妃已经或多或少可以猜测出来。
简直秦子衍并不清楚究竟董慕滢身在何端,不然也不会这样到这里来。
“娘娘,本世子不是过来礼佛的,你应当知道我过来做什么。”他的声音沉凉,片刻以后,薛妃终于明白了过来,那白多黑少的眸子里面写满了一种疑惑,但是这疑惑很快就散去了。
“本宫好想知道了你是过来做什么的,只可惜你要找的人已经去了。”薛妃一边说,一边含着哀愁慢吞吞的叹口气,说道:“你知道的,本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本宫原是不想要放过的。”
他的语气很冷,完全失去了面对长辈应该有的平和。
“你说的很对,本宫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什么,于是本宫放了她,你果真一位本宫嗜杀成性吗?”
她这样一问,倒是让秦子衍觉得有点儿尴尬起来,“儿臣,并没有。”
“本宫可以告诉你两点,这第一,本宫想要伤害她,凭借她的本事,本宫可能伤害到吗?这第二,本宫实际上并没有伤害她。”
“为何?”他问。
“因为,她本不是什么,你知道的,这世上有一种人,简直人见人爱,这不能怪她。只能怪她的命,现在,你既然不是礼佛之人,请自行离去。”他当然不是过来胡搅蛮缠的,但是也明白……
这个寺庙并不大,且是薛妃安身立命的地方,自己并不能贸然在周边搜索。且薛妃也算得上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并没有想隐瞒什么。
一切都想清楚以后,他皱眉,转过身拂袖准备离开,不过心里面还是一片怀疑,薛妃在他临走前,那苍老的刻板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本宫知道你不相信她已经离开了本宫这里,不过本宫可以对天发誓,本宫并没有伤害这个女人!这里有满天神佛,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宫在外修行这么多年,你果然没有用刮目相看的目光看本宫,还是一成不变的认为本宫就是那样一个坏到底的人吗?”
她几乎是连珠弩一般的说完,秦子衍愣怔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回头。
“你不用煞费苦心让人在这周边埋伏了,你要搜查随时进来就是,本宫真的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儿臣,相信!母后。”他说完,人已经去了。两件事情,不容许秦子衍不相信薛妃,第一,董慕滢是那样的聪慧绝伦,眼前的女子固然是厉害,不顾很有可能并不是董慕滢的对手。
这第二,看得出来,她是真正问心无愧的。其实也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是吗?
秦子衍从寺庙中走了出来,脑子里面一片乱糟糟的,要说董慕滢并没有在这里,那么董慕滢呢,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是逃走了?利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这个老货,还是薛妃真的良心发现,放走了董慕滢,这些的这些都不得而知,他愤懑的夹紧了马背,握着马鞭的手暗暗的用力,抽打在了马背上。
“吁”一声以后,马儿已经离弦的箭一般冲进了前面的大街上,人们纷纷闪避,待到看清楚这人居然是秦子衍的时候,人们又是纷纷埋怨起来。
“早上是乃弟,现在是兄长,这里是长街,要是果真踩死了人作何区处啊。”一个人一边闪避一边摇头晃脑的说。
旁边一个人拍一拍肥嘟嘟的脑袋,嘿嘿一笑,说道:“那就算是你命不好的。”
“我命如何不好?”这人一边说,一边笑。
“你命要是好,自然不会在太平盛世遭遇这个。”刚刚那人续道,而这人立即又是一笑,“你又是错了,要是我命不好,早上已经在此地让端王给踩死了,但是我活到了现在,此时此刻又一次避免了灾祸……所以……我命还是很好的。”
“哈哈哈,与我心有戚戚然。”两个人都笑了。
秦子衍并没有听到这些,马儿飞驰中,他只听到两个人在嗡嗡嗡的讨论什么“命好”与“命”不好的问题。
这里是郾城,是天子脚下,居然也有命好与命不好的区分吗?他们难道忘记了这里是王化之地,这里是京畿吗?现在本不是什么凶年饥岁,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坐而论道。
未免过于不将天子放在眼中。
但是,转念一想,也是!这里虽然是王化之地,虽然是天子脚下,不过毕竟这里生活的人毕竟不是每一个都十全十美的啊!如同皇城里面的人一样,他与秦逸风难道就真正的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