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通过我们这几天的遭遇,他所画的牛,又不仅仅是牛,”牧怿然道,“比如毕敬,填鸭式催肥,填的是鸭,所以牛的身上又有鸭的影子。
“再比如昨天你我和董栋的经历,又是像斗鸡或是斗狗,于是牛的身上还有了鸡和狗的影子。
“再加上管理和喂食的方式,可能还像猪羊或是禽类。
“所以这位画者,是把他所见到过的一些人类对待动物的现象,集中并夸张地体现在了牛的身上。”
“这么看来,我感觉这个画者是不是带着一种对动物的同情心呢?”柯寻摸着下巴。
“是的,”牧怿然点头,“所以朱浩文的说法险些押中题,画者也许不是什么极端的素食主义者,但他很可能是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不过,我怀疑,说他是动物保护者也有点夸张,他的思想可能还上升不到这样的高度,从他逼仄的构思来看,他的世界观太狭隘,他顾不上所有的动物,他在乎的很可能只有某几种动物,所以,说他是动物爱好者还差不多。”
柯寻挑了挑眉:“一般家里养有宠物的人都可以称为动物爱好者吧,养狗的就爱好狗,养猫的就爱好猫,养鹦鹉的就爱好鹦鹉,这类人对于其他种类的动物也都具有一定的善念,但又不足以达到为其他种类的动物奔走呼吁,甚至时时关注的地步。只能说是爱屋及乌,推此及彼。”
“可以这么说,”牧怿然道,“那么既然画者画这幅画的出发点视角窄就可以推知,画者应该不是纯粹或极端的动物保护主义者。
“这也不是一幅上升到更宏观、更深入的人文思考和人道批判的画,他的思想性只拘于小范围的现象。
“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种小范围的问题,不具有探讨意义和更深入思考的价值,它只是在表达的方式和构思上,显得更情绪化一点。
“说白了,这幅画更像是一种借画发泄的私人手作。”
“这种情绪倒是可以理解,”柯寻说,“上学的时候我想发泄的话除了撸一管就是破纪录,这也算是一种创造或是创作吧。”
牧怿然冷冷瞥了他一眼:“既然是发泄,那么显然他在相关的事件上产生过愤怒,一名动物爱好者,因动物而产生愤怒,并在画里颠倒了人和动物之间的地位,那么这愤怒产生的原因,应该不难猜。”
柯寻目光一沉,吐出了两个更沉的字眼:“虐杀。”
“虐杀动物,是每一个动物爱好者都无法接受和原谅的事,”牧怿然的声音也很沉,“我怀疑,画者本身曾养过动物,而这动物则经历过被人虐杀事件。”
“牛?”柯寻双手揣胸,“一般城市里少见牛,画者是农村或山里出来的?”
“不大可能是牛,”牧怿然摇头,“牛在乡村也算得是劳动力了,不大可能会遭到虐杀,除非有人和牛的主人有过节,但不至于被画者上升到整个人类。我更倾向于,画者养的动物很普遍,并且在现实社会中,对这种动物的虐杀事件十分常见。”
柯寻眉尖微皱:“狗,或者猫。”
“我想应该是狗。”牧怿然说,“在进画的时候,虽然时间短暂,我还是看到了画中的一部分图案,除了牛,还有猫,但猫的位置偏离主画面,属于背景部分,所以猫只是顺带的,狗更有可能。
“记得我们在通风口俯视整片农场时曾经说过,整片农场的形状,看上去像是一条蹲伏的大狗,当时没有在意,但现在想来,这几乎就相当于画者在画中留下的暗线和隐喻。
“以及还有一个更有力的佐证,就是画者的笔名。”
“ex?”柯寻挑眉。
“ex是个很常见的英文名,任谁看了也不会起疑。”牧怿然道,“但现在想来,显然意义非同一般。
“美国有一条被授予过高等荣誉奖的狗,就叫ex。
“在美伊战争的时候,它的主人不幸身亡,而ex自己也受了重伤,它的体内足足有五十多颗子弹,但就是这样,ex也硬是一直用嘴把主人拖拽到了医生的面前。
“所以,画者起了这样一个笔名,很可能是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