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不知时辰,反正“坐财”是不许新娘睡的,即便知道时辰,也无非不过是心里清楚自己还得熬多久罢了。她此刻也没什么困意,只是觉得热、渴、饿。
入夜之后天已转凉,清风习习穿过纱窗,加上她静坐在床上,这热感自然也消退了些。渴的话,她让玉净等人帮忙倒些清水过来,润润口,只是心中清楚不能喝太多。但饥饿感却没办法缓解,她让自己两个丫鬟帮忙找了许久,连粒瓜子之类的可吃之物都没有找到。
最后还是玉净机灵,想着自己出去,去宴席上随便拿点吃的带给傅莹充饥,或许是可行的。
于是谎称自己是去解手,出了门。虽然站在门口的太监告诉玉净去哪里解手,但玉净没有按照他们所指之路走去,而是转头去了别处。
傅莹见玉净走了许久都没有回来,难免有些担心。担心她初来紫禁城,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出去很容易迷路。心里后悔没有阻止,正欲要让玉枝去寻时,见她突然出现在门口。
玉净进了门之后,便立刻把门合上,走到床边对傅莹说道:“我刚刚去了好些地方,能进去的地儿没找到吃的,有吃的地方又不许旁人轻易进去。好不容易在一处偏殿,看到里面桌上的盘子里还剩了块萨其马,便偷偷拿了过来。”
说完,从袖子里拿了出来,将包那萨其马的帕子解开,递到傅莹面前。
在富察府中,傅莹因嫌弃这萨其马太过甜腻,所以很少吃,如今她饿得厉害,即便是给个窝头,那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她拿起那块萨其马,正要吃时,突然想到自己的两个丫鬟一直陪着自己,她没吃饭,她们自然也不能吃。更何况从富察府到乾西二所这么远的距离,自己好歹是被轿子抬过来的,而她们则是走过来的。
若论疲累、饥饿这两个丫鬟恐怕比自己更甚,再者,这萨其马本是玉净好不容易寻来的,若自己这么吃了,着实有些惭愧。
于是,她对玉净和玉枝说道:“你们两人也是许久没吃东西了,这萨其马虽但咱们还是分着吃吧,略略充一充饥也是好的。”
傅莹此话一出,玉净和玉枝皆吃惊不小。她们从小自知自己是奴婢,处处当以主子之事优先,傅莹这么一说,倒让她们不知所措,只是频频摇头,说自己不可这么做。
现在的傅莹毕竟是有着二十一世纪思想的魂穿者,在她的观念里,从未有什么嫡庶尊卑,众人生来便是平等的。即便原主有等级分明的理念,可在现在的傅莹眼中,此乃思想糟粕,早就弃之不顾了。
她知道这两个丫鬟心中所虑,所以便以身份“强迫”她们去吃,若不吃她就生气。
傅莹既这么说,玉净和玉枝便只得答应,心中着实感念傅莹的怜下之举。
傅莹亲自将萨其马掰成三块,自己拣了最小的留下,其余递给二人。
这小小的萨其马着实解不了饥饿,但聊胜于无,吃下去之后多少有些力气。
她想起刚刚玉净出去,也不知见了什么,于是问道:“你刚刚出去许久未归,可是迷了路?”
玉净站在床边,回道:“可不是嘛。我刚出去心里想着人多的地方,肯定会有吃的。于是便听着哪里人声大,便往哪里去。可这地方的廊子七拐八绕,加上天又黑,我明明听那众人宴会之处不远,偏偏就是到不了。幸好,我这人机灵”
她这话刚说完,站在另一边的玉枝便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见玉枝笑了,玉净便明白她能听懂自己说的话,于是点头用满语说道:“玉枝,看不出来你现在汉话大有进步啊,都能听懂我说什么了。”
玉枝摇摇头,同样用满语说道:“也就是懂一点,听你说自己机灵,我就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玉枝回道:“你这个人是比我这种老实人机灵,可你在格格面前这么自夸却不好。自格格病好,你仗着格格宽容,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玉净朝她吐了一下舌头,听到傅莹催促她,便继续说道:“我碰到了一个小太监,说小姐有东西要交给傅清少爷,那小太监信了我,便指给我去路。”
“怎么?二哥也过来了?”傅莹诧异地问道,傅清是家中次子,雍正元年便在宫中担任侍卫。
“那是自然,四阿哥大婚,朝中文武百官都来朝贺,傅清少爷自然也不例外。我本想着见了傅清少爷或许能要些吃的,但我去了那宴会之处却没找到他。我又进不去,便在周围可走动之处找了一圈,好不容易在一处偏殿内发现有糕点,可惜的是盘中糕点都剩了这么块萨其马了,于是就偷偷拿回带给小姐。”玉净滔滔不绝地说道。
听玉净这么一说,傅莹反倒有些后怕了,这宫中戒备森严,玉净又从未来过,若她不小心闯了那些不该去之地,搞不好就会惹上杀身之祸。
心悸之余,便绝口不再提自己饥饿一事。玉净不知傅莹现在心里所虑,依旧为自己能找到吃的而“自鸣得意”。
她继续说道:“小姐,你是不知今日你出阁排场有多大?有多少命妇来迎娶。这些年我在府中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隆重之景。”
听玉净这么说,傅莹心想自己盖着盖头能看到才怪呢。
“我看这四阿哥很是面善的样子,估计是个好夫君。”玉净犹自说道。
玉枝终于忍不住了,用满语说道:“四阿哥是不是好夫君,哪里能从面相上看出?”
玉净道:“我就是能看出来嘛。四阿哥秀目高鼻,耳大有福,可不是好夫君的样子。”
傅莹听玉净和玉枝在那里讨论未来乾隆皇帝的样子,忍不住回想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可惜当时自己只顾惦记吃的了,根本没有太仔细看他的相貌,反正不难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