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从前的小王爷,如今的皇帝,倒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松懈,倒是姬风冥的临风殿这边,夜夜笙歌,奢靡无度。
可这番倒也让聂仙有机可趁,本就是青巷中混迹出来的聂仙,自是有一身的好舞艺,想混入那些进宫献艺的女子,并不是难事。
换上了久违的艺装,朱砂轻点,媚眼如丝。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聂仙终究是笑了,带了些许泪光。
临风殿中的艺妓名伶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好似从未曾停歇。
穿插在一众舞娘中的聂仙凭着那一双好似能勾人的眸子,拿到了中央的位置。
进了那熟悉的大殿,却恍若隔世,没有了紫灵与白灵,唯有那满室的靡靡之音。
姬风冥靠在那案前,手中提着的,竟是药谷的桃花酿,凤眼半闭,两颊微醺,一副迷醉之意。
好似察觉了聂仙的打量,姬风冥那有些朦胧的目光投来,聂仙忙低了头,随着那群舞娘进了大殿。
想来东启的新皇帝,便也不个敢往这边说上一句,姬楚雄也已经被送往北苑“静养”,姬风冥倒是成了这皇城中最逍遥的一位。
乐声响起,聂仙手中红纱起舞,在一众舞女中抬了眸子,眉眼含笑,勾人心魄。
姬风冥手中的桃花酿落了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他不是不相信那是聂仙,而是不敢相信,聂仙便是要混进宫里来,也不可能用的是本来面貌,哪怕是要易容也是能进来的。
这女子不可能是聂仙。
可这个舞姬着实想极了聂仙,尤其那双含笑的眸子,一如那日选妃的花撵里,那双会说话的眸子。
一曲将近,聂仙并不意外姬风冥对她有几分诧异,却没想到这般入神,顿时心中有了几分安慰。
终究在他心中,还是有几分位置的。
脱离了一众舞姬,聂仙扭动着身姿绕到有些出神的姬风冥身边,手中的红纱从他那双迷离的眸子中掠过,终究是唤回了姬风冥的神志。
“你是谁”
“凝香阁,容仙儿,见过四殿下。”
刻意尖细的声音,终究是让姬风冥放下了几分防备,一把拽过了聂仙的腰,便往内殿走去。
一旁的舞姬见状,都顿了顿,随即都纷纷退下了。
回廊上的青灵见姬风冥手中抱着一名红衣舞姬,心下一慌,忙退开一步,给他们二人让了道。
可终究在姬风冥的身后,聂仙抬了眸子,看了青灵一眼,清风拂过,面纱吹起一角,终是让青灵看清了面貌。
眼瞅着二人消失在自己眼前,青灵捂了唇,便拔腿朝前院跑去了。
聂仙见状,轻笑着将头埋进姬风冥的肩窝里,随他进了寝殿。
青灵定然是会去告诉卓影,聂仙回来了,而一会儿,若是姬风冥察觉不对劲,发出点什么声响,卓影也定然不会让人进来的
华灯初上,临风殿中,春色旖旎。
卓影和卓云守在殿外,哪怕凉风习习,也不曾挪开半步。
那一晚,姬风冥被聂仙霸王硬上弓。
那一晚,聂仙终究是将自己全都交给了他。
一觉醒来的姬风冥,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正要起身,却觉得头疼不已,脑海里全是昨夜那些暧昧的画面,好似聂仙的轻喘声还在耳畔。
可转眼,身边早已没了昨夜那个殷红的身影,身子也已经可以动弹了。
顾不上脑袋里钻心的痛楚,姬风冥从床上一路而下,跑到那桌边,将隔夜茶喝了个干净。
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儿来,这才有了几分怒意。
“卓影”
伴随着一声冷嗤,房门被推开来,卓影的双眼染了一圈的黑,朝着姬风冥一拜,恭敬至极,“殿下是要传膳吗”
“昨夜你们都去哪儿了”
姬风冥森冷的声音传入卓影的心里,让他颤了一颤,“属下一直守在殿门外,半步都不曾离开”
那眼下的一圈黑影便是证据。
“你昨夜没有听到什么吗”
卓影这般耿直的男子,说出的话却让姬风冥有了几分尴尬。
“属下什么都没听到。”
“是不是本殿死在了寝殿里,你们都不会进屋看一眼”
姬风冥终究憋了一口气,不知往哪儿撒,聂仙吃干抹净早就不见人影了,卓影又是一副铁了嘴的要护着聂仙的模样,让他甚是憋屈。
堂堂东启四皇子,被自家皇妃霸王硬上弓了,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娘娘怎么会害殿下呢,殿下您说笑了”
“她人呢”
终究是捡了卓影言辞中的漏,姬风冥的眸子又了几分犀利。
卓影嘴角一扯,面色有些僵硬,赔笑道,“娘娘她一早便出去了,说是说是要去将皇后换回来”
“啪嗒”
姬风冥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摔,面色一冷,“聂书音是个男子,怎么换”
“娘娘说,殿下当初想怎么换,现如今,还怎么换,她她反悔了”
卓影见状,咽了口水,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聂仙这般分明是在老虎嘴边拔毛,他只是个传话的,何其无辜
“她如今都还换什么换”
姬风冥终究是在卓影音落之际,愣了一瞬,随即风也似得朝临风殿奔去。
他记得自己同聂仙说过,后方的回廊是通往御书房的,聂仙此时定然是从那里去寻小皇叔了。
卓影傻笑地看着姬风冥急匆匆的模样,便是连青灵进来了,都未曾察觉。
“一个人在这里傻什么呢”
迎面便是青灵在后脑勺一拍,见是青灵,卓影笑的愈发没收敛,抱着青灵一阵打转,惹的青灵一头雾水。
“做什么呢一会儿丫头们看见了要笑话了”
随着青灵有几分娇羞的模样,卓影这才笑道,“娘娘回来了,殿下又有了些人气儿了”
“哪里是有人气儿了,是活过来了。”
青灵见他是为这事儿,这才浅笑了进屋,收拾那凌乱的罗汉床,拾起了那块染了殷红的床褥,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木盒里。
而这番的御书房内,聂仙正同上头的新皇帝说着什么。
“嘭”
御书房一角的小门被推开,姬风冥那双染了些许怒火的眸子便随着他凌乱的脚步而来,一把拽了聂仙,也顾不得上方还坐着皇帝,便怒道“吃干抹净了便想将位置换回来,你倒是想的美”
一头雾水的皇帝皱了眉头,嘴角扯了扯,“老四,你这是做什么,四皇妃正同朕解释为何拿不出那位三妹妹来呢,让朕免了她三妹妹的罪呢。”
闻言的姬风冥眸子一凝,终究是明白又被聂仙摆了一道,顿时心口那郁结之气上来,内力翻涌之下,竟是喷出一口血来。
皇帝见状,吓坏了,忙不迭的便唤了身边的人去请太医院。
唯有聂仙扶着一口气没喘过来的姬风冥,轻笑,“四郎原来这般放不下仙儿啊,连仙儿来御书房一趟,都是不肯的呀”
魅惑的声音,旁若无人的,让座山那位还在惊慌之中的皇帝一时不知如何自处,随即往那案前寻了个奏章,“认真”地看起来。
反正见姬风冥那怒火冲天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事儿的。
“小别胜新婚嘛本殿那临风殿空的很,若是没了爱妃,本殿还不知怎么过那下半辈子呢”
姬风冥向来不惧聂仙的调笑,随口便接了过来,倒是那案前的皇帝留了个心眼这个四侄儿没有侧室,恐怕聂仙满足不了他。
如今他根基未稳,许多事情都需要倚仗姬风冥,哪怕是那个手握重兵的齐扬将军,也不过是看在姬风冥的面子上,听这个新皇的调遣。
这现如今姬风冥缺姬妾,那正是安插耳目的最好机会。
先不说姬风冥还能活多久,是否真像他说的一般,活不过三十岁。
他这个新皇,终究是要有自己的势力和权利的。
说不好哪一天姬风冥改变主意了,想换个人坐一坐这个位置,那他也好早些想对策。
夫妻二人在御书房吵了半晌,御医来了,替姬风冥诊了诊,只说的急火攻心,不碍事。
聂仙却心中比谁都明白,姬风冥方才那一口,怕是同那柔化的狂性有关。
哪怕他情绪再激动,也不会发作了。
早上她让卓影那般说,便是要试一试,姬风冥是否还会痛从前一般,受到刺激,便有发作的迹象。
而如今却证实,没有了。
那便是狂性的侵蚀已经解了。
聂仙放了下了心,夫妻俩回到临风殿之时,姬风冥这才一把揪了聂仙的手,眸子半眯,“你究竟想做什么”
“明日同我去一趟药谷,我便告诉你。”
那双妖娆的眸子在姬风冥脸上不停的盘旋,多了几分迷恋,“四郎,我从未害过你。”
话音才落,聂仙本来以为会等到姬风冥的冷嘲热讽,却不料被他揽入怀中。
那一瞬的柔情从他眼角划过,快的让聂仙以为自己是否眼花了。
靠在姬风冥的脖颈上,聂仙终究是察觉了他身子的轻颤,好似有几分抽泣的感觉,顿时心中一疼,“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傻,这般,你便真的要给本殿陪葬了”
聂仙一愣,只觉得有几分不对,随即将姬风冥推开,眸子里有几许狐疑,“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军营醒来的那一刻,便什么都记得了,记得你如何一步步将本殿的心骗走。”
望着近在眼前的佳人,姬风冥终究是将那眼眶中的红丝憋了回去,轻笑,“也便只有你这般傻,眼前的荣华富贵不要,偏偏是去将南溪平了,将青灵救了,随后回来,自己跳了火坑。”
“什么火坑,分明是”聂仙眸子一闪,随即顿了顿,“如今还不知晓,你明日同我去一趟药谷,我什么都告诉你,可好”
“好。”
聂仙不敢肯定姬风冥是否真的如樊娇所说,能够完全好起来,体内的狂性是否不再侵蚀他的生命。
可白颜控制他体内的狂性多年,定然会有法子知晓的。
临风殿好似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冷冷清清的,却井然有序,那些夜夜笙歌的场景,好似只是黄粱一梦,从未出现过。
聂仙入夜时问过,这屋子,可还有人进来过。
可姬风冥仅是巧笑一声,将她丢入了罗汉床内。
“若不是你那双勾魂的眸子,本殿哪里会将你这个祸害抱回来。”
一声嘤咛之下,又是一夜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