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行驶了多久,直到久违的太阳悬挂在了正空之中,凌罡两人才驶出了箭竹林,到了附近一个小镇上。
慢慢行驶在集市中,寻找着附近的酒楼,周围人们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因为凌罡背后还有密密麻麻的竹箭。
此时他就像一个被宴饮中众人投掷竹箭的壶。
这个春秋战国时期各位王公贵族饭前的小游戏,此刻却如此适合形容他。
羽翼卫暗部搜查速度应该会很快,但是由于东瀛人从中作梗,现在此事应该还未禀报到圣上那里,所以他没有在河边就取出那些竹箭,他准备寻得一处僻静而且安全的地方,慢慢处理这些。
都快行驶出了小镇,他们才在一家没什么人光顾的小店落了脚。
他先下了马,拿起樱花抄便往里面走去。
一路走过来,侍女见他什么都不想说,便也讪讪地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她又觉得如果她主动说些什么,气氛会更奇怪。
但是此刻她不得不说了,他连马都没有拴住就进去了。
明明在人群中像死神一般的存在,可是也有连马都会忘了拴住的一面,她想了又想,昨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于是两相对比,她忍不住想笑出声,但是出于矜持又抿住了嘴。她快速地下马,走到了凌罡的背后。
“公子,公子不把马锁住吗?”
她就在他背后,说完便等着他回过头来。
凌罡正欲喊起在睡觉的小二,忽然回头,盯着她看了看,看了门外的马一眼,点了一下头,便匆匆地出去了。店小二此时也醒了过来。
“小姐您要吃点什么?”
“住店。”
刚说完,她又转头看了一下牵着马去栓的凌罡,又改口道:“我们两人住店。”
店小二朝着姑娘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是一个着一身黑衣的男子,两道眉如刀刻般立体,瘦削的脸,高高立起的头发分成两股从肩旁披下来,额前还有少许散发凌乱,手握着一把简简单单的太刀。
店小二看了看,便笑着迎接着姑娘上楼。
“好嘞,小姐您楼上请,我待会儿再领官爷上来。”
说着便领着侍女往楼上走去。
刚拴好马的凌罡回到店里,忽然发现两人都不见了,往楼上看去,他凭着声音上楼走进了侍女和小二所在的房间。
“你来了?”
侍女问候了一句,他却什么也没说,径直从小二和侍女之中穿了过去,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向下面望了望,又关好了窗子,然后才转过身来对着小二。
“客官您,您看这间房您心仪吗?”
店小二刚才还没注意到男子的不同,直到他从他身旁走过去,他才看到他那背后满背的箭,又注意到他和其他住店的人不寻常的举动,吓得说话都有点结巴。
“钱我不会少你。”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小二。
小二飞快地接过来银票,便准备转身下楼。
“欸,等等,我需要点东西。”
凌罡走上前去跟在了准备出去的小二背后。
侍女眼见他们出去了,便慢慢走到门口,双手扶住了门,看着他从楼梯下去了,又看了好久,见他要的东西很多,左右来回跟着店小二走着,才缓缓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了。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不由得脊背发凉。
这和以往她的生活完全不相同,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她难以想象那天晚上,她会被怎么处置,和她同行的侍女们的惨叫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是她生命中第一次吓得连站都站不稳,在那一点点的地方,疯狂躲避着发了疯般的黑羽卫们的眼睛,可是从一开始到将她救出来,这个男人,好像不但没有半点畏缩,反而成了当晚一切的主使者,宛若无人般的从一干人中轻松救出了自己,那时她由于惊吓,昏倒在了马匹上,只是微微感觉到了背后一阵温暖,一切记忆从此刻断层。
她举起双手,看着袖口上面洗不掉的血迹斑点,不再回想那一晚的情形。
从醒来开始,她便不再过问他的其他事情,因为她相信,他会保护她的安全。
他在那坏人面前是阎罗,而在她身前,是护她周全的羽翼卫。
背后凌罡推门而进,她回过头去。他此时已经换了一件黑色的粗布便服,背后虽然他方才短暂处理了一下,没入他身体里的箭尾仍然将便服撑了起来。
他左手中端着一盆水,盆上搭着一条毛巾,右手端了一大盘熟牛肉,转过身用手肘关上了门,又过来将水盆放在了桌上,把熟牛肉放在了侍女面前。随后转身去看那桌前的铜镜。
“吃吧。”
他捣鼓着铜镜,漫不经心说了句。
背上的箭虽为木头材质,可是拔箭势必会流血,饶是铁人,也挨不住流血过多,他遂又起身下楼找店家拿了一些纱布,店小二把店里所有能找出来止血的东西都一股脑塞给了凌罡。
凌罡将身上所有的大额银票都塞给了店小二,只留了些许碎银子在身上,店小二却死活不肯收。
“拿上这些跑路,我怕连累你。”
店小二看着他,不待他看清楚凌罡脸上的表情,他便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