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柳三变的一首望海潮道尽了杭州的流金年华。
南宋定都杭州,不足百年的时光为杭州千载的兴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十万人家只是虚词,真若是按照人头一个个数过去,又何止十万。大水冲过来,杭州周遭良田自然是毁于一旦,但对于城高池深的杭州城来说却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四面八方无数灾民涌进城中,让这杭州城内外更是人满为患。
巡抚衙门在城外搭了四十八个粥棚给流民免费舍粥,城里各家富户豪绅为了脸面和名声也在自家门前搭了粥棚。
徐宝尝了一口城外的粥,味道很别致,印象里似乎只有鲱鱼罐头能与之媲美。十分的碗里七分的水,一分的沙,一分的糠,一分的劣米。
这也没什么,毕竟灾民也没有什么挑选的资格。合共百余个粥棚的粥并不能让他们吃饱,最大的作用还是吊住他们的命。吊住命,然后等朝廷赈灾。
徐宝是孤身入城,为了隐藏行迹,他将白老憨留给了常笑痴照顾,太阿剑也用厚实的棉布将剑鞘和剑柄给缠了。入城后买了十个野菜饼子,一皮囊的清水,随后便在夜色中潜进了自己早早便挑选好的落脚之所巡抚衙门后宅书房。
从布局上来说,巡抚衙门和皇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前边是处理公务的地方,后边儿则是巡抚及其家眷的安居之所。
东厂和锦衣卫的密探遍布天下,无孔不入。巡抚衙门里自然也少不了。可这里的探子一般都只是些最底层的眼线,以丫鬟奴仆的身份在其中过活,只有探听到要紧事的时候才会向上汇报。所以他们一般来说并没有高强的武艺傍身,道理也是如此,真学了一身武艺又怎么会轻易去与人为奴为仆。
整个杭州城若说哪里能够最大限度的躲过厂卫的视线,巡抚衙门应该是最好的去处。而且,自己想知道的许多秘密,数遍杭州,或许也就只有这个浙江巡抚孙恒会知道。
“老爷。”推门进来的是老管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有两盘儿饽饽和一壶热茶。
孙恒白日里上午时会在外衙处理公务,下午会在城中内外安抚灾民,到得晚上用过了晚饭便会回到这书房中“思考人生”,老管家总会像这样端上些简单的吃喝来。
此时,孙恒正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老管家进来都没有睁眼,只是问了一句:“来了吗?”
“老爷,还没有。”老管家将东西摆到桌子的一角,低声道:“不过算算时间,应该也就这一两天。”
“唉。”孙恒叹了一声,信手从桌上拿了一块儿放到嘴里:“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老管家躬着身子退出门外,把门关上了。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书房的门猛然又被推开了。
“老爷!”老管家面带喜色:“来了!”
“来了吗?”孙恒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等候多日的人来了,他脸上却没有几分喜色:“长什么样子?”
“一个粗汉,左眼带着个眼罩,是个独眼龙,腰里带着刀。”
“怎么说的?”
老管家又答道:“一切和您说的一样。在后院敲得门,说海上风来,求见老爷。老仆让他先在偏厅等候。”
“哦,没错,是他的人。”孙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没起身,却突然问道:“老吴,你跟了我多久了?”
吴管家思考了一下,回道:“回老爷的话,有八年多了。”
“哦,八年多了啊。”孙恒睁开眼睛,看着老吴,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老爷,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