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芳一路上都在想着陈文干参军的问题:按理说,陈文干的父母应该不会同意独生子去当兵。还有,按陈文干的年龄来算,陈文干父母应该可以生两个孩子。毕竟1980年才全面实施计划生育,陈文干却是与自己同岁。
曾文芳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其实,陈文干成为独生子,也是汪依桐这辈子最深的痛。这几年,她对婆家逐渐淡漠,很大的原因就在这里。
汪依桐卫校毕业,分配到柳镇的卫生站,与在工商所上班的陈志越相识相爱。然后不顾父母反对,嫁入陈家。
汪依桐信心满满地想改变陈家父母,改变陈家现状。
开始几年,陈父陈母倒是收敛了许多。汪依桐心里暗喜,对陈家更加尽心尽力,即使那时陈母不愿意帮忙带孩子,她也站在婆婆的角度考虑,体谅公公婆婆。并且帮忙给大伯牵线、操办大伯的婚事,一边省吃俭用,供小叔子读书。还经常出诊接生,所赚的钱大部分花在老家建新房上。
努力了好几年,才建起了三层小楼房。没料到,家里生活慢慢好起来后,公公婆婆就变了。不,应该说没变,而是露出了原来的面目。
婆婆逢人就说他二儿子有本事,说汪依桐沾了他们儿子的光说汪依桐平时没给老人伙食费说汪依桐吃的粮食都是婆家给的,却只顾娘家,什么都往娘家搬
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汪依桐忍了。最烦人的是,家中二老一点都不顾及儿孙脸面,不但经常因为田地的边界问题同村里人吵架,还经常买了猪肉、豆腐等物不付钱。
汪依桐一家三口回到老家过春节,好几次都有人上门要债。汪依桐一向好强要面子,看到要债的人似笑非笑的表情,羞得直恨没有个地洞让她钻。
后来,汪依桐在年前就让陈志越回一趟老家,看看有没有未结算的债务,说先结了再回去过年。可是,陈父陈母及大伯摸到了这一规律,竟然年头到年尾的猪肉钱都等着陈志越结账。弄得好几年春节,陈志越都身无分文。
这事,汪依桐直到第三年才知道。这么极品的家人,汪依桐无语之极。不要说公婆不肯帮忙带小孩,就是肯,汪依桐也不放心让他们带。她担心近墨者黑,孩子会出现品格问题。
但是,娘家大嫂才生下女儿,那个时代,只有两个月的产假,大嫂生产之前请了一个月,刚做完月子,就回医院上班了。母亲要照顾一大家人,实在辛苦。汪依桐想着等哥哥的女儿长大些,自己再生二胎,到时候母亲也能抽出空来帮忙带小孩。
可是,这一拖,就到了八零年计划生育出台,汪依桐肠子都悔青了。
亏得陈父陈母还对她冷嘲热讽,说什么,“看看别人家夫妻上班都生了两个孩子,就你金贵,这下好了吧,想生也不能生了吧。”
汪依桐心里的气呀,真是没法说。她好几天没有开口说话,胸闷了好些天。还是后来母亲开导她:“好仔不需多,我看文干是个懂事的,一个儿子就能抵别人好几个。再说,你生什么气呢?你公婆的为人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现在你是生哪门子气呢!”
闷了几天,汪依桐也想通了些。想起母亲以前常说,“嫁人不是嫁一个人,而是嫁一家子。如果公婆不好,以后吃亏的还是你。”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吃,汪依桐想,她一定会吃吧?可惜没有。还好,儿子的学习成绩好,不用她操太多心。于是,汪依桐把心里的憋屈化成了工作的动力,努力钻研业务知识,成为了医院的技术骨干。
也因此,汪依桐才有了到省城进修,再次把儿子送回青山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