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在见到掌心异样的第一反应,就是收紧了手掌不让任何人看到,本来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顿时因为大力的挤压而又一次破裂开来,渗出血水。
“师傅?”
能忍不明所以的低声叫了一句,法海将手掌收了回来,却是面色平淡的说道:
“纱布放下,你们都早点休息去吧。”
小安见状,从能忍手中接过纱布,笑道:“少爷,包扎我最拿手,还是我来吧!”
也不知是不是能忍与小安的错觉,他们只觉得再说过这么一句话后,禅房之中的风声蓦然变得阴冷了许多,法海整个面容都隐藏在跳动的灯火之后,一片阴暗。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的粗沉喘息传来,能忍与小安纷纷觉得背后汗毛倒竖,可是更让他们倍感心惊的是,这一切的异状似乎都来自身前的法海!
“戮仙剑气破入到我的奇经八脉之中,不运功剔除掉的话,伤口会反复,你们快些出去吧,记得把周围的人都散一下。”
片刻之后,法海略带沙哑的声音方才在禅房之中响起,小安与法海相处时间最长,深知这个时候不能勉强,于是拉着能忍的手起身告辞,临近门口将要跨出之际,能忍尚自不大放心的回头望向师傅,几乎整个身子都笼罩在阴暗之中的法海缓缓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对他拜了拜,禅房的大门随即方才开始闭合,一切归于寂静。
禅房之中明明没有半点风声,可是案台的烛火却一直在跳动忽闪,似乎随时都会熄灭,法海将受伤的那只手掌重新放入到了灯火可以照到的地方,慢慢的摊开。
被鲜血浸染的手掌心伤口狰狞,就如同一个血肉模糊的咧嘴笑容,法海方才所见到的竖瞳全然无踪,好像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法海眉心白毫相殷红一片,过不多时在掌心伤口之中就有道道无声却锋利的剑气喷薄而出,在地板留下数道深邃的小洞。
这是残余在法海体内的戮仙剑气,他们盘根错节,顽固坚韧,以法海的法力也只能暂时在体内镇压而无法磨灭。
驱逐出体内的戮仙剑气之后,法海就一直盯着自己手掌心的伤口发呆。
刚刚他让小安与能忍出去,不是因为不相信两个人,而是他害怕。
他怕这好不容营造出来的佛门声势会功亏一篑,法海如今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金山寺方丈,而是整个大乾朝的国师法丈,天下佛门国教的领袖,如果传出被心魔缠身,妖魔附体这种言论的话,对于佛门的影响有多大可想而知。
不过真正让的法海害怕的都不是那些,而是刚刚小安在婉拒了自己的话后,法海的内心深处居然立刻就有杀意在涌动。
这可是法海投身在这个世界以来,最为亲近的几个人之一了。
这么近的关系和感情都挡不住他心头的杀意翻涌,难道自己真的像是清澜真人所说的那样,心魔已生,祸根深重?
法海默默的拿起桌的纱布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就在他陷入到神思之时,禅房之中忽然响起一道熟悉却阴测的声音。
“法海,你功力在人间堪称天下无敌,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要什么没有?”
凭法海如今的修为,这不过丈许的房间之内,无论鬼神都万万不可能逃脱出他的感知,在这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便豁然的回头望向源地,眉心白毫相殷红如血。
然而让法海暗自心惊的是,这禅房之中根本就没有人,如果说那张铜镜之中的血衣倒影也能称之为人的话。
禅房一面落地的铜镜之内,一身血衣的法海眼带邪笑的站在其中,正冷冷的望着自己。
“又见面了,我的国师大人。”
血衣法海目光邪异,笑容隐带一丝疯狂的扭曲,尽管法力高深如法海,此时也不禁从心底生出一份难以言说的恐惧,但是同样的,对于他这种道行高深的修行者来说,消灭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把恐惧打死!
法海浑身气机翻涌如海,禅房之中风声如龙虎吟啸,强大的实力使得他的内心就此安定了几分,冷静下来的问道:
“心魔?”
血衣法海于镜中缓缓张开双臂:“我就是....”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心魔的自我介绍,法海直接拍出一掌将那面落地铜镜震成了无数碎片,简直不费丝毫的吹灰之力。
是是是,是你吗啊是!你还想当钢铁侠不成?
一掌过后,整个禅房重新归于风平浪静,法海原本颇为沉重的内心顿时轻松了许多,可是还没等他重新的坐下去,耳边又一次响起了那个血衣法海阴测的笑声。
“你杀不死我的!”
这道声音近在咫尺,好像有人趴在耳朵边轻轻诉说的一般,法海心中警戒前所未有的拔高起来,豁然回头转身,可是身后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是不是想找我啊?不如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我就在里面!”
法海不再做无谓的举动,他重新坐在桌前开始用纱布包扎伤口,对于血衣法海在耳边蛊惑的任何话都不置一词,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等到法海重新将手包好,他就开始盘膝的坐在床头低声诵念大乘佛经,禅房之中一时间佛光湛然,随着法海起伏不定,低声呢喃的经文声响起,耳边那血衣法海的阴测声音终于开始渐渐变小,最终消失无踪。
法海徐徐从入定中睁开眼,迎面只看到一束阳光从窗口透出,将自己周身映照的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