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今晚没有月亮,到处黑漆漆的。
一点儿风都没有,很闷很热,稍呆一会就会有汗水流出来,尤其是陈飞刚离开空调的庇护,初始更是不适应。
蚊子很多,满世界都是嗡嗡声,无论你走到哪里都逃不了。要是敢停着不动,迎接你的便是蜂拥而上。
脚下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泥路,大概还要过几年才会换成水泥路。
一点点美感都没有,尤其是一会还要被打击……尽管无所谓,但加上这环境,总归会让人生出有气无力乃至生无可恋的感觉。
辛海玲在前走着,陈飞默默在后跟着。
很安静。
向西。
往西过不了几户人家就是一片绵延好几里的田地,其中有地有河有沟有树有草还有散坟,就是没有人家,等过了这一大片地便是另一个村。
陈飞隐约记得,上一世的这次经历似乎与现在差不多,同样的夜同样的热同样的嗡嗡声,同样的她前他后以及沉默,区别只是这一世因为他从医院回来的早,提早了一些日子。
记得大概在路北的某家楼房前,辛海玲停下脚步,然后开始打击他。
曾经的对话,他至今还记得,虽然不可能全部一字不漏,毕竟已经过了十好几年,但大体绝不会错。
当时是这样子的:
“有不少人来我家说媒,没想到你家也来了。”
“嗯……是吧。”
“我爸妈的意思是,你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不想发表意见,全由我自己决定。你……懂的吧?”
“懂?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咱俩有感情吗?”
“嗯,如果只说感情的话,我觉得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再说了,说媒的不都是这样的么,很多人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哪来的感情?不都是先定下来培养感情,差不多了再结婚?”
“你这人可真是,怎么就听不明白话呢?”
“啊?听明白什么?是你问我有没有感情的啊,我还能不回答你?”
“你……行,跟你明了说吧,你觉得以你家的条件,咱俩有可能培养出感情吗?”
“明白了,可你看不上就看不上,不能挑开来说?非要藏着掖着打哑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可能知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哟,自己蠢还怪上我了?行,既然如此,那我就摊开了明说,是我爸妈怕你家面子上过不去,这才吩咐我亲自来找你、还让我说话注意点,别伤着你们。可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先谢谢你父母,可你直接一句我们不合适不就行了,非要往那乱七八糟上扯干啥呢?到底是谁蠢?”
“你……还来劲了是吧,行行行,我蠢,你聪明。可你既然这么聪明,跑我家去说什么媒啊,你家做什么事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啰?真是的。”
“那你干吗不先在你家门口立块牌子,刻上来说亲的人得有什么条件才有资格张口?就像早前租界里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哟嗬,你还越来越起劲了?看把你能的……你知道啥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
……
“咋不说话了?无话可说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们,就你这样的,家里什么都没有,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莫说楼房家电车子彩礼了,怕是连个金戒指都买不起。你还连个工作都没,就这样还有脸学人家说媳妇?
你这么能说就给我好好说说,这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家提亲是在污辱我,要不是看在爸妈的面子上,我连理都不想理你家。
哪个瞎了眼的才会嫁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