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出来,沈知优在楼下的环湖公园坐了许久。
当初买房的时候,她看了许多楼盘,一眼相中了这里的湖景,咬牙交了定金。那时候她还和刘芸怎么说来着,“老芸,你说我要是不拍戏了,看着这房子,应该也会有拿终身成就奖的感觉吧!”
后来,她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亲自买材料,设计装修,房子才变得窗明几净。再后来呢,她拍戏忙,常年在外地,久的时候好几个月都回不了北京,即使回来了也是住酒店。于是,鸠占鹊巢,她彻彻底底成了外人。
江海坐在窗台上,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湖边的疯女人。
早上她情绪激动,大概没有注意到自己。
偌大一个停车场,好好的车位不停,一把撞上他隔壁的迈巴赫。撞了也就罢了,下车之后一点懊悔的意思也没有,还用力的踢上了几脚。
江海看了两眼,只觉得这人怕不是有躁郁症。他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刚下班头也疼得要命,没在地下室围观后续。
上了楼,眯了一会。拉开窗帘,瞧见刚刚还在作恶的人的身影。她穿得不多,一身粉红色的棉服,帽子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在万物萧条的冬日里中煞是打眼。他冷哼一声,又把窗帘给拉上。
洗了个澡,透过起雾的窗户看到那抹亮色,鬼使神差的,他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冷风伺机入侵浴室,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脑子也越发清醒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他没有认出沈知优是因为她行为怪异的话,那现在她的面孔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变得清晰的理由是什么?
他独来独往惯了,自然会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天冷了会给自己加衣服,时刻关注着水电的使用情况,家里永远有需要的那几种药,出门会看天气,以及永远满满当当的冰箱。他实在难以理解,像沈知优那么会为难别人的人,怎么会如此苛待自己。
江海给自己做了份早餐,细嚼慢咽地吃着。期间他接了个电话。
他所在的神经外科,大多数手术都涉及到开颅,费用高风险大,家属在手术前多次询问是常有的事。要将专业的术语解释给患者的家属听,本就是一件为难的事情。而这次打电话的人是患者本人,一个人独自在京医治,似乎也没听她说起过自己的家人。
人在医院呆久了,人或多或少会变得有些淡漠。比悲惨更悲惨的故事他都听过了,不知道还能被什么样的人或事感动。他本是没什么共情能力的人,说安慰的话也是言不由心,索性也懒得开口,只是单纯的倾听。
江海边走边听患者的电话。走到窗口,他迟疑的一下,将最外层窗帘掀开。
湖边的长椅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的身影。不知怎地,他松了口气,回头的时候眼睛却无意中瞟到假山旁边躺着一个人。
“疯子。”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进而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张楚,这个事我们改天再聊。”
江海随意披了件大衣,下楼前给陈一鸣去了电话。
物业的人很快就赶了过来。沈知优匍匐倒在地上,嘴唇发白,头发凌乱,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先别碰她。”谁也没有看到她摔倒的姿势,如果头部着地,贸然移动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物业的人大都认识江海,知道他在大医院上班,便没有多言,他们同样也认出了沈知优,知道她是这里的户主,心里不免暗暗祈祷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高档小区的物业就是这点好,他们见惯了各种光怪陆离的事,即使再八卦,也会保持他们专业的态度。
江海拿过保安手里的大衣,盖在她身上。他蹙眉看着这个女人,短短的一个月内,他似乎太多次见到她了。
在沈知优的印象里,自己很少生这样的大病。她的助理换了又换,可每一任都能在生活上把她照顾的服服帖帖的。这也是她万分依赖刘芸的原因。
这一次感冒,颇有山雨欲来的架势。整个晚上都是上吐下泻的,把李玉芬吓得够呛。
刘芸是当天晚上赶回北京的,见她一副嘴唇泛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样子,自然是又气又急,“你不需要经纪人就算了,怎么司机、助理也是多余的?”
李玉芬自知理亏,交代了刘芸两句便出了门。等她彻底走远了,刘芸才侧坐在她病床上,“先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好好的一个姑娘,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吊了一晚上的水,沈知优的状态总算是好了点,摔倒时受伤的手掌、膝盖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也越发清晰。
人的自我保护机制真的是神奇,明明摔倒前毫无征兆,可倒地的一瞬间她仍然下意识地用手撑住了地面。
沈知优盯着自己被缠绕好的手掌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