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皇帝朱继武似是有些心血来潮的留了朱允承陪他下棋,太子朱允厚自然也想留下,却被皇帝以东宫事务繁杂为由打发了,陈王原也不喜文人雅士的东西,下了朝也就回去了。
父子二人一左一右的盘腿坐于青石台琉璃面的棋桌边,棋桌两角放着两个乌金制的棋瓮,棋瓮中盛满了白玉与黑玛瑙做的棋子。朱继武先于棋盘上落下一子,朱允承也跟着下了一子,一来一往的下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均一言不发,似乎真的只沉迷于方寸间的黑白相争中。
眼见着朱允承处于下风了,朱继武缓缓说道,“承儿,攻守要得当,不能一味强攻,更不能一味防守,此二法都容易曝露你的弱点啊。”
朱允承不慌不忙的落了一子,淡然的说道,“父皇,儿臣求的是稳,求的是解局的乐趣,至于输赢,儿臣并不看中。”
朱继武眉梢微挑,又落了一子,“承儿,你这半年来,可有找到那偷你钱财的奴才?”
方拿起棋子的朱允承稍稍顿了顿,又毫不犹豫的落在了棋盘上,“启禀父皇,儿臣未曾寻到,这么久了,儿臣不想追究了。”
“哦,朕以为,能让承儿花了那么多心思的人,想必不是一个简单的奴才吧。”朱继武不紧不慢的又落下一子,棋盘上的局势似乎快成定局了。
朱允承思考了一会,执起一子落在了另一边的角落里,棋盘上的困局又被解开了。“父皇,是儿臣执着了,现在想想不过是一些钱财和一个奴才罢了。”
“这颗子落的绝妙,绝妙。”朱继武又提起了兴致,观望了一下整个棋盘,似乎正在斟酌,一直执着一颗棋子未有落下。“承儿,若是你有纳侧妃的打算,朕可以为你做主。”说罢朱继武才将棋子摆下。
朱允承微微一怔,尽量抑制着心中的不安与疑惑,又落下一子。“儿臣惶恐,儿臣当下并无纳侧妃的打算。”
朱继武看着方才刚落下的子,轻笑了一下,“承儿,这步走的有些草率了。”
朱允承从坐姿变成了跪姿,俯下身去说道,“父皇,是儿臣棋艺不精,这局儿臣认输。”
朱继武摆了摆手,又从棋瓮里取出一颗,落在棋盘上,“诶,朕的皇子怎可如此轻易就认输。一步错未必满盘皆落索。来,我们继续。”
朱允承只能依从圣命,认真的审视着棋盘的局势,犹豫着从棋瓮里夹起一颗来,想落子又拿起,举在半空良久。
“承儿,男儿应当果干利落,若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要尽全力去争取,不要总是摇摆不定犹豫不决,这样会给对手以可乘之机。”朱继武捏住了朱允承的手腕,将他的手压在了方才想要下的地方,定定的看着他。“瞧,这一步你想的很好,局势又扭转了。”
“父皇,儿臣受教了。”朱允承谦恭的双手作揖。
朱继武探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承儿,父皇一直很看好你,你很勤奋也很刻苦,从不好强争功。不过,这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生在帝王家自当以子嗣为重,不必如此拘谨。”
“儿臣不孝,让您忧心了,这子嗣的事也是天命,强求不得。”
“承儿,当真不用父皇为你做主?”朱继武终于在致胜点落下一粒棋子,落子时苍劲有力,毫不犹豫。
朱允承再行一礼道,“父皇这回是您真的胜了,儿臣甘拜下风。”
海监使上前细细的整理着棋子,朱继武意犹未尽的还欲多下几盘,朱允承看着两鬓染霜,笑的祥和的父皇,渐渐舒展了眉头,回首想想,似乎已经好久没有与父皇一起对弈了。
父子两酣畅淋漓的下了大半日的棋,各有输赢,也聊了许多平日考问功课时不曾谈起的话题。
直到朱允承拜别前,朱继武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承儿,你对于赵太傅和氏璧窃案及刑部尚书府卷宗失窃案有什么看法?”
朱允承并未打算回避这个问题,原来这才是父皇今日召见的真正目的,“回禀父皇,儿臣拙见,这两件事恐为一人所为,或者说是同一群人做的,但目前所得证据甚少,看着虽是简单的窃案,却牵连甚广。这只是儿臣得猜测,恐无法轻易做出判断。”
朱继武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赵德钦与顾晚卿均为朝廷重臣,丢失的一为御赐物品,一为要案卷宗,朕觉得这件事恐怕不那么简单,承儿你可愿助父皇解决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