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过一页书去,本也不惯有人伺候,如今也逐渐习惯早起有人捧了铜盆来巾帛梳洗,暗笑自己是被娇养出来了,竟成了个自抬身份的主儿。这两日与双成熟稔了,便回道:“我身上懒怠,不想动。”双成神秘地抿嘴笑,嗔怪瞪了她一眼,挪下步来,自行整好了钗环,往御花园去了。
鬓摇鸦青,裙是鹅黄,眉扫黛月,漆眸儿览群芳争艳。一眼瞧见了新鲜花儿,灿若五色云霞似的捧着,疑惑那是绣球,指了问人,才晓得是交趾使团贡的马缨丹,恍然点头,便也随着看了些异国来种。
彼时礼仪行止皆毕,储秀宫人皆散去,回屋抱了月琴趁色未昏,先一步去了紫竹林,都道是“弹琴幽篁里,独坐复长啸”,那千层竹浪,占地几顷,只为寻个幽静地儿罢了。好容易找见一个琴台,拂去灰叶坐了,方觉安心些。原是心里嚼了一句嘴儿,怪人夜里还支使奔波,又要悄悄压在心底,一月之间长了许多做戏本事。面上却渐热起来,指微蜷,那一声便走调了。
索性将错就错,奏了半阙紫竹调,这一回指顿点脆,柔中急转,也算应景。
风乍起,竹叶纷纷落了满身,那琴弦上亦不能幸免,一片一片地给抖出来,不经意间瞧见西边阴云慢慢遮了昼,晓得是有一场雨,教双成把伞撑起来,便起身离了簇,经棠梨宫外道朝储秀宫回,途径蒹葭池瞧了一眼,青莲未开,只是叶子盈盈地竖了满池,雨丝斜润下去,倒也有几分接莲叶无穷碧的意思。抬手止了双成,静静驻在池边半刻,“如今荒索,到六月那时再来看,又是繁华地界了不是?”
双成噙着笑:“哎,可不是么?姑娘在这多看一会,也是新鲜景致。”
听了她话,摇首向前走了:“不快些回去,要下钥了。”
瘦梨懒争春。
抱耳瓶中两支残梅,尚蕴着去岁冬雪的萧瑟寒气。支窗一阵馨风却将他纷纷打落,零落了满案。我挪开目光,打一眼明粹外,万物屠苏。
太液湖亦被吹皱一池春。
我踩着微波步,只因心神尚属宽愉,或是因晨日一盏云雾茶。算不得重要的日子,我只择了阿妙同我出门。不为别的,凭她满腹的乡间顽趣儿,足我一路笑语。
四泽满春,我开始不去记忆这是我在绥宫的第多少个孟春,只当漠漠梨花替我铺出一条寂长宫道,又少不得任它落沾满襟。一眼穷不尽,高阁叠嶂,我穿行过一扇又一扇朱红的宫门,依旧,寻不到两怡的去处。皇城,最是容易叫人迷路的地方。
岸堤垂柳,多是绥宫里女饶模样。我丛林下,也寻得一个如柳多情的身影,并未瞧得清。稍侧目朝阿妙一个眼神,她领了意,至人跟前。我远远在桥上等着,端正了身形。
“我家主请您过去话。”
我恋慕朝阳,贪恋晨曦。我喜欢温柔喷薄的黎明。在早课散去之后,我在那些累的头晕眼花的姐中偷偷溜走,独自一人与轻柔的晨光作伴。
花朝近了,我的脑子里又是一番遐想。我猜那些姑娘从来没有见过外头的花朝节吧。外头的花朝市上有时令的百花,那一个月的锦缎都是各类纹花的模样。甚至连醉香楼里头的招牌都换成了新鲜的花馔。那一碟子菜可值不少银子。母亲总我算计的家子气,可偌大的家业全凭算计,安身立命之本嘛。我们那儿牵牛开得好,母亲那时会驾着车领着全家的姐姐妹妹去瞧。“一泓水染朱衣,生怕红埃透日飞。急整离离苍玉佩,晓云光里渡河归。”母亲自恃才情,只可惜了半点都没能传了给我。
我在御花园里头也找着了牵牛花架。许是牵牛花价贱,不值那些名贵花儿的价量。我如此想着与我到相像。价贱也能在御花园里头有了安身立命的方寸地。花朝时分,攀援而上。遥遥银汉点点繁星,也是明艳若朝霞,毫不逊桃李。
至少也有机会,与百花争辉呢。
今戏二总戏二对戏徐
我将人儿迎进了屋子,我命流萤去准备茶水点心,继而又拉着她的手缓缓走到桌边坐下,她既然介绍了自己,那如意于情于理也要跟她讲自个儿的来处,斟酌了一番,方道。
“我乃是惠州府人,父亲是是惠州府同知”顿了顿,“姑娘口中的潮州府我倒是听父亲过一两回,那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出的女子水灵,出的男子聪俊。今日一瞧徐姑娘,便知此言不虚呢。”
下的哪个女子不爱听些好话,如意的这番话自是想拉进与徐氏的关系,如意是个心思活泛的人,早就听闻深宫中勾心斗角不断,多结交一个好友就等于少了个敌人,少了一分争斗,如意心中觉得,这个徐氏似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
流萤将糕点呈了上来,大部分都是惠州的特色,亦是如意爱吃的,不过现下客在此,自是客先尝,故而将糕点摆在了徐氏前头,糯声道。
“徐姑娘尝尝吧,这些糕点都是我从广东带来的,都是我阿娘亲手做的,不知道合徐姑娘口味否?”
“徐姑娘今年可是满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