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谁?
斑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了。
他意识模糊,只感觉到自己身处在一片温暖的森林里——是早晨的阳光,只有早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才是暖烘烘的,它不会像正午的阳光一样,猛烈得仿佛能灼伤你的皮肤,也不会像午后或者黄昏的阳光一样,慵懒得让你只是看一眼,都昏昏欲睡。早晨的阳光,暖和,也亲切。
微风慢慢悠悠地吹过,周围树木上的银白色叶子,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摆动着腰肢,仔细听下,还能听到它们互相推搡的欢笑声。
远处的河流又飘在了半空中——河水被空气温柔托着,飘过了森林上方,它们快乐地翻腾着,玩闹间,水珠和一些小鱼儿,被打翻在地,水珠和小鱼儿一接触到温暖的森林土地,就立刻消失在土壤中——从地下,它们可以游到另一条还没飘到半空中的河流里。
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地宁静和美好。可是,我到底是谁?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看到自己身上有很多金黄色的斑纹;又抬起前掌,细细端详着,发现前掌很宽厚,锋利的爪子藏在前掌的皮肤下。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全貌。但他放弃了。
斑想不起来他的名字,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自己仿佛是凭空出现——他从哪里来,经历过什么事情,将要去往哪里——这些,他都毫无头绪。他现在,只能感受到他的四肢,正踏实地踩在这一大片肥沃、湿润的土地上。
因为不知要去往何方,但他觉得他应该往前走——于是,他就开始往前走了。
走了很久,周围的景色不曾变过——除了那条飘到半空中的河流,它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除此之外,周围的景色不曾变过。
突然,他听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阵奇怪的声音:“咕唧咕唧咕唧——”好奇心让他加快了脚步。
很快,他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的,是和他拥有相同的金黄色斑纹的野兽——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慢慢地走过去,每走近一步,心里的恐惧就加深一分——当他终于来到野兽面前,他痛苦地开始大喊——
面目狰狞的野兽,露出尖锐的獠牙,正埋头吃着一只动物的尸体——这具尸体的身上,也有着金黄色的斑纹,它的腹腔被撕开,但头部还完好无损。他看到,这只死去的动物的额头上,有一个权杖的印记。野兽抬起头来,狞笑着看着一脸痛苦的斑,血从獠牙间滴了下来。
“你知道吗?恐惧这种情绪真的很复杂。它能杀死你,也能救活你。”
斑满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
他们昨天玩完闹完,就地就睡了。此时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一束微弱地火苗,被叶子盛着,飘荡在半空中,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
斑的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他小心地动了动后腿,发现紫正紧紧挨着,睡得正香,他只能把后腿放好。
他身上的毛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不得清爽。但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说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忍耐,而且忍耐的底线越来越低。
他想起了之前在他面前,被拖走的那匹野马。虽然和野马不太相熟,但都是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来二去地,斑和野马见面了,也可以聊上一两句了。
野马先生有几只小马女儿,每次谈到她们,野马先生原本冷峻的脸色,都换上了一副傻乎乎的笑脸。斑想,野马先生被捉走了,他的女儿们怎么办呢?对了,好像一只没听他说起过他的妻子。
为什么不上前去解救他?我能做到吗?能打败人类的武器吗?如果我失败了的话,那我就也被人类抓到人类世界中去了。茶茶独自一人,能顺利找到大央吗?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斑打了个哈欠,但再也不敢睡了——他害怕又会梦到刚才的场景,虽然他醒来的时候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你又做恶梦了。”昏昏欲睡的时候,大央的声音传来。
斑不说话,抬起头看着就在他前方不远处、正懒懒地看着他的大央。
“你没有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