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衣见一个弱小身体躺在船板上,慌扑过去双膝跪倒,眼泪登时夺眶而出,抱起轻轻唤道:“莲儿、莲儿”
许久,莲儿方睁开微弱双眼,当瞧到一旁的慕容楚楚,骤然瞪大眼睛,抬手指着叫道:“子衣哥哥”话未说完,呼吸戞然而止。
安子衣仰天凄声大喊道:“莲儿”紧紧搂住她。
慕容楚楚也徐徐跪下,掩面嘤嘤抽咽,边自责道:“都是姐姐不好,莲儿莫怪姐姐,呜呜呜”
风雨忽来,哀声回荡。
安子衣哭得神情恍惚,呆呆的拥着莲儿动也不动。
慕容楚楚柔声劝道:“子衣,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送莲儿去宋大叔身边,将父女一起安葬罢。”
安子衣这才抱起韩莲儿,步履蹒跚的跨上湖岸。
天色已泛起鱼白,偶有鸟雀飞掠。
约莫半个时辰,二人来至韩保宋墓前。
慕容楚楚接过莲儿,搂着瘫坐在地。
安子衣便紧挨土坟旁,又用剑掘出一口小坑,抱起莲儿小心翼翼平放进去,生恐碰疼了她。
慕容楚楚呜咽着催促道:“子衣,莫让雨水淋湿了莲儿。”
安子衣久久不舍掩埋,心中悔恨难当,心想:“韩叔叔父女之祸,全是因我而起,若”他突然想起甚么,忙悄悄掰开韩莲儿攥着的手。
慕容楚楚又道:“子衣,你的毒性未解,勿要过度悲伤,我们还要去雁荡山寻访无心道长。”
安子衣点点头,咬牙切齿道:“韩大叔、莲儿,且等上一等,捱我寻到仇人,定将其千刀万剐,与两位陪葬!”
慕容楚楚闻言娇躯微微一颤,忙道:“子衣,我们走罢。”
正午十分,富春江畔酒肆二楼。
安子衣望着窗外,闷闷喝下一盅酒,小声嘀咕道:“怪哉,韩大叔于今已隐居数年,天道盟从那里得知他的身份,又在东洲岛上布下埋伏?”
慕容楚楚惑然问道:“子衣,你说甚么?”
安子衣一愣,忙看向她道:“我是在想,无心道长现匿居何处。”
慕容楚楚笑言道:“傻瓜,在东雁荡山呀,昨日你方说过,怎就忘却了?”
安子衣盯注视她良久,忽瞪目道:“楚楚,你”噗通,趴在桌上。
梦寐间,只听有人言道:“启禀郡主,人已离开。”
一女子冷冷言道:“知晓了,尔等严加防范。”
“遵命!”轻微脚步声渐远。
安子衣欲眨开眼皮,却觉困意袭来,又迷迷糊糊的,熟睡过去。
醒转时,只觉四肢虚乏,忙运行真气,却使不出劲来。
安子衣略定了定神,坐起揉揉太阳穴朝四下环视。
只见屋内陈设十分简陋,除厅中一张八仙桌,围放着四把木椅外,再无其它。
而对面房间也有木榻,上边隐隐约约卧躺一人。
安子衣遂摇摇晃晃走进去,仔细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这妙龄女子若非慕容楚楚,却为何人?
安子衣忙揽她入怀,轻呼道:“楚楚、楚楚”
少时,慕容楚楚哼唧一声,伸腰打个哈欠,缓缓睁开美目。茫然间见有个男人脸庞俯在眼前,不由羞得面红耳赤,慌抬手推搡着道:“你、你作甚么?”许因气力不足,说完便连连喘息。
安子衣道:“楚楚,是我。”
慕容楚楚听了腾地直起身,诧然道:“子衣,这在那里?”
安子衣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适才耳闻鸟兽嘶鸣,凉风阵阵,想必应在丛林山谷之中。”
慕容楚楚一怔,接着惊呼道:“莫非有人在酒肆饮食做下手脚,迷翻我们挟持于此?”
安子衣道:“估料正是,否则怎会毫无知觉。”
忽听门外有人笑道:“小子,你醒了?”言语未尽,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已迈入房内。
安子衣忙转首循声望去,看罢慌单膝跪地,施礼道:“晚辈参见道长。”
那老道士颔首问道:“起来罢,这女娃娃打那里来的?”
安子衣立身回道:“道长,她唤作慕容楚楚,是、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引见。
慕容楚楚见状,羞答答抢言道:“晚辈乃子衣哥哥的妹妹。”
老道士抚髯惑然道:“子衣自幼失去父母,那来的甚么妹妹。”
安子衣窘得手足无惜,支支吾吾道:“道长,其实我们”
老道士哈哈大笑道:“两位饿了罢,先用些吃食再述。”说完,转身走向房外。
安子衣与慕容楚楚相视一眼,皆尴尬的笑了笑,便相互搀依着,也厮跟出去。
入目是处数丈见方的大院落,四周皆由三尺高的木栅栏扎围。地上栽种了许多奇异花草,馨香冉荡。一条石铺小径歪歪斜斜,自门前延向院中央偏东的一座凉亭。
老道士摆手唤道:“愣着作甚么,快过来。”
慕容楚楚贴耳问道:“子衣,他乃何人?”
安子衣旋答应着,旋侧首回道:“奇了,你未见过么?他便是江湖人称圣手药仙,雁荡山的无心道长。”
慕容楚楚讶了声,又道:“我们先前不是中盅了,怎会在道长这里?”
安子衣也觉莫名其妙:“迟会一问便知。”
无心道长待二人两旁落座,含笑言道:“小子,你可知睡过多少日子?”
安子衣一怔,抱拳道:“正要请问,请前辈指教。”
无心道长道:“于今已是第三日,你何时中了祝由之术?”
安子衣又是一怔:“甚么祝由之术?”
无心道长道:“祝由术乃古贤留下的旷世神作,实为修身养性、解毒治病之玄经。一直被道教奉为镇山瑰宝,珍藏在正一教的龙潭凤阁内。后被不屑弟子觉明探知,便盗了去。”
安子衣骇然道:“传闻龙潭风阁在东海孤岛上,并由正一教三位长老守护,那三位长老俱为当世绝顶高手,数十年来无人能将他们打败。觉明又用甚么手段,竟然盗去玄经?”
无心道长道:“觉明本为浪荡之徒,他居心叵测潜入龙虎山后,在正一教十余年循规蹈矩,渐渐赢得掌教师兄信任。后趁太玄真人闭关,假借掌教法旨,骗过三位长老,这才轻易得手。”
安子衣道:“觉明既身怀掌教亲传绝技,又设计盗此玄经,那江湖之中,岂非无人能敌?”
无心道乐呵呵道:“不妨事,他已被太玄师兄废去武功。何况正一教已有防范,早将祝由玄经拆为三卷,分处匿藏,觉明那厮只得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