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易殊睁开眼睛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两人要相互照应一辈子。
他无怨,他亦无悔。
墨山道人劝他放下仇恨,墨昀尘知道他放不下,便帮他查询当年的一点一滴。
就算了无痕迹,我也愿意,在大海里寻找那根细小的针。
因为,我愿意。
因为,那人是你。
墨昀尘终于无力地闭上眼睛,使劲裹了裹被子。
“恕仇,相信我,我可以的。”
“我知道。”
我一直都相信你,因为那人是你。
“先睡吧,待会儿药好了我叫你。”
……
三天后。
“应老头肯定在我药里放迷魂药让我睡三天,这样就没人打扰他配药了。”
墨昀尘闭着眼睛,睫毛轻轻地覆在苍白的脸上投射出阴影,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温恕仇想笑却笑不出。
从相遇那天起,他就从没在自己面前表露过痛苦忧伤,就算疼痛,他也从来都是笑着。
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十四岁,这是怎样的年纪啊。本该在父母面前承欢膝下,他却离开家门独自闯荡江湖,为的,却是早点帮自己找到当年知道真相的人。
每次温恕仇提起和他一起,他总是说一个人随意。
每次温恕仇不让他管,他总说自己比他聪明。
……
每次,每次都这样,仿佛他才是二十年前坠落山谷的那个孩子。
“庄主。”
“把药给我吧,”温恕仇接过药,“应大夫怎么说?”
“应大夫说再好好睡上一天之后就没事儿了,肯定误不了墨公子的事儿。”
“嗯。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儿就行了。”
不管墨昀尘睡得多死,温恕仇总有办法把他叫醒。
饮药。入睡。
窗外依旧倾盆大雨。
撑伞。独行。
南院,一阵药香扑鼻。
“应大夫,昀尘他……”
“不用担心,十五之前定会醒的。”
“十五之前……您真的给他下药了?”
“就是些安神的药引,不碍事。让他好好睡着,都消停!”
……
这老头,还真是调皮。
“那,镜凌的……”
“这你也放心,当初老庄主请我来就是为了镜凌姑娘的眼睛,我死之前定会找到方法的。”老头说这话的时候头都不抬,好像站在他面前的就只是个普通晚辈。
而温恕仇毕恭毕敬。
眼前这个老头大概只肯对老庄主低眉了。
“有劳应大夫费心了。”温恕仇微施一礼,准备离开。
应老头依旧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看着摊开的医书。
这南院的药香,总能让温恕仇想起在墨山的时光。
他养病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是这样的药香。
那时年少无忧,读书,练剑。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年少时光,那些快乐的过往。
就像,他再也做不回易殊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易殊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