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晓这么躺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睡了不到俩小时,就又醒了,她是被胃疼醒了。
她晚上没吃饭,回来路上,骑着三轮儿又喝了冷风,这胃现在是又涨又疼,她蜷起身子,双手握拳顶着肚子,想忍过去,希望自己还能睡着,可结果也并不顶事,她翻腾了几下,又坐起来,想还是去楼下喝点热水吧!
外面一片幽暗和寂静,她也没开灯,就轻手轻脚地摸索着下了楼,透过玻璃窗,借着点朦胧的月光她在厨房找着了暖水壶。
她倒了杯热水端到餐桌那儿,坐下静静地喝水。可喝了两杯也没太见轻,但一个人坐在这空旷安静的客厅里,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别样的静谧。
客厅的老式座钟发出“哒哒”的摆动声,时间就在这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摆动中一日日地溜走,却不知道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齐晓在黑暗里看着周围那些本来已经熟悉了的桌椅家具的轮廓,忽然就有了种说不出的陌生。
“这是在哪儿?为什么会在这儿?”她问着自己,这一切多么像做梦一样!其实不止现在,多少个日子了,她过得都像在梦里!
几个月前她还穿着背心短裤,在水雾弥漫的澡堂里,流着汗躬着腰给别人用力地搓背,一年前的她在一家烤串儿店后厨,给人家穿串儿,洗小龙虾;两年前在小服装厂给人剪过线头、熨过衣服……她手上几个伤疤都是那时候留下的,还做过很多别的,她都记不清了。
那再往前呢……?她不想去回忆,那时的她还在读书,还过得很好,甚至已经试着要去学会快乐,然而就在那天……
“当当当……”
那座钟突然就自顾自地敲起了钟点,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一共敲了十二下,子夜了!
她忙回回神,想该上去了。
“哒哒哒!”
楼上忽然有走动的声音,接着又是下楼来的声音,听呼吸和脚步声应该是夏阳。
随着那脚步越来越往下,齐晓就忽地心里一慌,仿佛自己是个贼,闯进黑夜里的贼,而撞见她的人,也会窥见了她的心事。
但她也没有动,因为她无处可逃。
夏阳也没有开灯,但一下楼就一眼看见了端坐在椅子上的人,虽然很昏暗,他也立马从轮廓看出了那是她。他本来想去按亮灯,但想想又收回了手。
夏阳没有说话,就径直先过去上了一趟厕所。
齐晓想是不是该立马离开,可又觉得也许并不妥,她大半夜的坐在这里,还是要交代一声,否则显得自己又怪异又没有礼貌,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家里!于是她依然没有动。
夏阳从厕所出来走过客厅,就立在了那里,他望了过来,她也在黑暗里望着他。
“大半夜的,你坐在这儿干嘛?”
他还是先开了口。
“哦!没什么,渴了来喝杯水!”,齐晓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觉得自己此刻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打招呼。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
齐晓摇摇头,又觉得屋里暗,他也许看不见,就又低声说:“没有。”
“你在哭吗?”
他停了两秒,忽然又这样问。
齐晓一愣,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没有。”——她立马回答。
“那就好!水喝了就上去吧!夜里凉了!”
“嗯!”
她便应了一声。
可他还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一块儿上去,她只好也起身往楼梯走去。
一时这静静的黑暗里有了两串脚步声。
她走在前面,轻轻抬脚,是“踏踏”的、轻轻的脚步声。
他跟在后面,脚步声轻迟缓沉稳。
快到楼上的时候,他忽然轻声说了一句:
“别太累了!身体也重要!有什么困难就和我或者爷爷说吧!别总拿自己当外人。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