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再也不像从前分手那般细数时间,期待下次相见,心中的某处既定了将来,这个暑假过得总比预想中的多少快了一些。
小学放假后,爸爸接了一个三层高毛坯房的装修的活,在镇上,早上五点半就得出门,晚上九点才到家,每天必定带点小吃回来给陈浥尘。
粮仓里倒满了能吃一年的稻谷后,妈妈和小姨在邻村一家新开的棉花厂做起了时工,中午会回来陪陈浥尘吃饭。
陈浥尘呢,想和谢浩仪一起到县城里打暑期工的计划泡汤后,死心塌地的落实贯彻父母的三不理念——不放心,不舍得,不准。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读书,写字,做饭,做家务,还有做点兼职,赚点零花钱。她自己从圆圆的表姑那里找到一份做手工发绳,手工小饰品的小活。
一根发绳穿点珠子,打个蝴蝶结能赚一分钱,她一天大约能做七八百条。
小吊饰这类的,比如有的要用上一百多颗直径为0.3cm的小珠子的织成的手机吊饰,因为活细,烦琐,则贵一点,三分钱一个,她每天能织一百多个。中国结是最贵的,五毛钱一个,她每天能编五十个。
算下来,她一天大概能赚三十多块钱,不过半个月,她就赚了五百多块。这个数目,对于只是准高中生的她,可以说是一笔大钱。
只是,也只有这五百多块钱。
陈浥尘的手特别柔软细嫩,仿若无骨,长时间拉扯那些线条,活动量较大,手指磨皮了,红肿了,骨节也隐隐作痛。
自从被父母发现她偷偷擦药油之后,两人就到她的房间,温言细语,心疼为主,反对为辅,不准她继续做。做饭做家务,学习,已经够累了,家里不缺她这点钱,她要多少零花钱,爸爸妈妈都尽量满足她。
说到最后,妈妈看她的手,心痛得快掉眼泪。
陈浥尘还能说什么,不能够。安慰了妈妈,听爸爸教诲,之后一门心思当好乖乖女。
其实那天晚上,陈浥尘挺难受的,明明爸爸妈妈只是为她好,心疼好,她却好像忽然失去某物似的,没有东西可以填充。
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录取通知书收到了,陈浥尘以全县第一的排名成绩考上县里的实验中学,八月二十三号开学,有为期一周的军训。谢浩仪报读的中专学校也是那个时间开学,除了不同一个学校,她们基本上可以和初中一样,一起上学放学。
从小到大,由于搬家次数太多,陈浥尘基本上没什么朋友,来到杨桥村以后,谢浩仪可以说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上了初中,陈浥尘的性格愈发腼腆,深沉,加上她话少,学习好,又被传成什么“校花”之类的,更给人一种“不是一类人”的印象。尽管她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能帮就帮,也没有什么女生想要与她发展成为朋友,周末约她一起逛街之类的。
就连林泽也曾注意到这一点,他既没有让她敞开心扉也没有教她主动,而是告诉她:“你这榆木脑袋瓜别想太多了,做好自己,好好长大就很棒了,依靠讨好和附和得来的朋友不要也罢。真心喜欢你的,就算你不找,也会来。你需要的,是那种待在一起就会很开心,很舒服的朋友。你会有的……把头转过来我看看。”
回过头来,陈浥尘只剩下谢浩仪一个朋友。她很珍惜,却不曾奢望过她是谢浩仪唯一一个朋友,她想要的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只因她深知,谢浩仪从来不缺朋友。
听说谢浩仪结束了两个月的暑期工回家的那天,陈浥尘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去找她,想跟她说,过两天一起上学,打算明天跟她到县城里逛一逛,玩一玩。就像每次开学前一样。
谢浩仪是在县里的服装厂打工的,有宿舍,她一直住宿,中间没有回过家。陈浥尘快两个月没有见过她了,看见她时,倒不至于认不出来,只是耳目一新的感觉。
谢浩仪白了很多,也长胖了点,显得气色甚佳,衣服也不像以前那么朴素,漂亮又时尚,她穿起来,整个城里姑娘似的。最大改变是她做了个卷发,还染黄,那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型,陈浥尘在杂志上见过某位女模特也是那个发型,是很好看,只是有点不适合她们这个年纪,稍微成熟了。
谢浩仪却说,她就是要成熟,中专的学生追求的就是外在美,至于颜如玉,是重点高中的学生们的美丽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