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听他说这里没其他人我还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他却立即要送我回宫
我赶紧摆了摆手“本宫未曾迷路”
“倒是你,这么殷勤主动要送本宫回去,怎的?想借着这个机会见见彩屏啊”我故意摆出彩屏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果然上当,听我这么说登时红了脸。没想到他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面皮这么薄
这点倒跟他们的头儿袁护将军一模一样,莫不是禁军中人都格外害羞些?
“没有没有,小的没有存这样的心思”他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与彩屏姑娘只有每周在我半日的休息日里才会见一面”
“娘娘你也知道,彩屏姑娘是娘娘贴身的一等大宫女,还是要以娘娘的事为紧要”
我看他这样笑着打趣“怎么,你这是怪本宫占了彩屏的时间去了?”
“不敢不敢”他被我一问,吓得赶紧下拜,恭恭敬敬抱拳“娘娘贵为皇后,又是我与彩屏姑娘的大恩人,小的感激都来不及”
“既如此,你就答应本宫,今日只当没见过本宫”
“啊?”他愣愣抬头
“就当你答应了啊。本宫先谢过你了,走啦”我直接从他身侧走过,回头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直到我快将小巷走出头去,回头看,他还呆呆站在原地
这样的性格,傻是稍稍傻了点,不过人倒是个忠厚老实的,又一心为彩屏。日后真将彩屏交给他,我也算放心
这样想着,我脚步都轻快了些。
这小巷连着上次来祭拜阿嬷的后山脚,绕着山脚转过去,与御马监相对的山的另一面就是冷宫了
一路专挑没人的僻静处走,不一会儿我就来到了冷宫外墙下
据彩屏说,那些宫女太监们听见冷宫里飘出乐声,大约都是戌时中。我估算了一下路上花费的时间,约摸着也快到戌中了
四顾无人,我将冷宫木门推开一条缝,轻手轻脚的钻了进去
贴着墙根只往西南角走,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一颗心突突直跳。
但我自强压下心底的不安,一点一点往那西南的那处殿宇外挪去
边挪我边打量着这冷宫环境,显然荒废已久,各处都遍布着杂草乱石。
院里的老树也不知枯萎了多少年,干瘪枯朽的枝条光秃秃得伸向黑沉沉的夜幕,就像一双双只剩枯骨的手掌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冷宫里的红墙全都斑斑驳驳,漆皮一块块地掉落,露出里面灰白的泥墙来
树影晃在这样的墙上,笼着冷白的月光,格外凄冷瘆人
半融未融的积雪这一块那一块地覆在褪色的宫瓦上,瓦间长出的一丛丛枯草在西风里颤颤巍巍地发抖
屋檐下的木柱年头皆久,仿佛承受不住屋顶的重量,生出一条条深浅不一的裂纹来。
好像雪下得再大些,就能将这屋子生生压垮
谁能想到这冷宫居然连一山之隔的御马监都不如,破败成这幅模样,与这雕玉漆金的皇宫格格不入
不知前废后从未央宫搬至这里,是怎样的心情。
好容易挪到了西南偏殿外,一阵西风刮过,带起地上残雪,冷得我紧了紧衣领
突然似有一个琴音跳出。我凝神细听,飞雪过后,琴音渐响。竟就是从我面前的偏殿里传出!我不自觉屏了鼻息
那琴声由缓到急,旋律由弱至强,竟渐成壮烈之势,势头到了顶峰忽的一个急转,琴音就似奔流江水涌进大海,只剩淡淡微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