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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永安城。
天子驾崩,三月内禁止一切娱乐,这可苦了一帮夜夜笙歌到天明的官家子弟,逛不了花楼,只能去茶楼里消磨时间。
“掌柜的,沏一壶上好的茶,瓜子茶点备齐了,再选个漂亮的……。”
“小侯爷你疯了。”旁边有人慌忙提醒。
“哦,对不起,再选个漂亮得体的小二过来伺候。”
这时候,大堂的说书人开始今天的新篇章。
“……十六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冦善向永安候了战帖,地点就选在城外的那座石象山上。”
没想到被后人津津乐道的两大高手,决战地点居然选的如此草率,看来高手也是性情中人。
“剑气惊鸿,流光闪动,拼斗之间飞沙走石,万物失色,山顶上那颗百年老槐树身上至今还残留着一道剑痕……”
说书人倒是没有乱讲,槐树上确实有一道裂痕,十六年过去了,痕迹刻骨难消,引得不少膜拜者前去瞻仰。
“最后谁赢了?”
“当然是咱们的永安候了。冦善自诩武功天下第一,打败了无数高手,却败给了朝廷的世家子弟……性格孤傲的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一气之下剃度出家,再也不问红尘中事。”说书人语气一转,叹息了起来:“只可惜这位侯爷英年早逝……”
还有些吵闹的茶楼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站出来朗声道:“来,我们为早逝的永安候干一杯……呃不,是喝一杯茶。”
众人附和,豪迈的举起手中茶碗,为这位无缘一见的永安候干了一杯滚烫的茶水。
刚把茶杯放下,就听见弱弱的呼救声。
“公子,我只是卖瓜子的……”小姑娘楚楚可怜的哀求着。
“卖瓜子的手还这么嫩?”
“哭什么哭,能被咱们爷看上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旁边的随从大声呵斥着。
永安城坐落在天子脚下,一扫把轮过去,不是王公贵胄就是皇亲国戚,眼前这位调戏小姑娘的恶棍正是西京长公主的嫡子曹致远。他爹是鼎鼎有名的英武候曹策,天生的贵族,谁人敢惹?
大家心里不服,却不敢上前劝阻,只好假装没看见,纷纷把头转向说书先生,说书的也是满脸无奈。
这时,一道亮丽的弧线朝曹世子飞了过去。
“混账,谁泼的茶水?”专心调戏良家妇女的世子爷拍案而起,脸上还粘着两片翠绿的茶叶子。
小厮赶紧拿出手帕帮忙擦拭他狼狈不堪的脸,一边擦一边喝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赶紧站出来。”
掌柜的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的跑过来赔不是:“世子,您别恼,今儿茶水钱……”
“滚开。”他今天一定要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碎尸万段。
搜索了一圈,目光定格在靠窗的那张桌子上。
刚开春,天气依旧带着一丝寒意,那人穿着貂皮小披风,露出一截绣着竹节的袖口,双手抄在里头,尖尖的小下巴埋在一圈兽毛里,眯起的眼眸,微微下沉的嘴角,活像只小豹子蹲坐在那儿,模样虽然无害,却暗藏杀机。
曹致远一眼就认出来了。
叶荣。
他爹正是说书人口中的永安候。
曹致远擦了一把脸,瞪着这个一出生就克死双亲的扫把星。
“刚才是你对不对?”
叶荣倒也不怯场,手往袖子里拢了拢:“正是!”
承认的这般豪爽,曹世子竟找不到话来回。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茶水泼我。”
“公然调戏良家妇女,又是国丧期间,告到公堂上说不定还要吃板子,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你反倒怪我?”叶荣满带委屈。
早年,世家子弟都在一块儿哄闹玩笑过,两人是一块儿长大的小,可惜他二人从小不对盘,懂事以后互相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今日叶荣主动挑衅,新仇旧恨涌上来,曹致远咬牙切齿:“今天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混账!”
话音刚落,曹致远抽出腰间的佩剑,怒冲冲的朝叶荣扑过去,茶楼里沸腾了,看热闹的茶客呼啦一下散开来,刀剑不长眼,万一被误伤划不来。
叶荣眼底浮起几分戾气,俨然是被那句有娘生没娘养刺激到了,果断迎战。
只听见茶盏乒铃乓啷炸裂,掌柜的跟店小二缩在柜子下面,小二胆战心惊问:“掌柜的,咱们要不要去劝劝?”
掌柜的用力捶了一下小二的脑袋:“你傻啦?诸神之战岂是我等凡人能插手的。”
小二:“……”
形容的好逼真。
两人从茶楼打到街上,这时,远处行来一辆马车,沉稳,低调,赶车的年轻人铁骨铮铮,一看就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不慌不忙的勒紧缰绳,让马儿停在路中央,只等前面两人打够了再走。
曹致远在叶荣的剑下苟延残喘的好生费力,没一会儿便跟过街老鼠似的到处躲藏,看见车辕上坐着的副将,曹致远眼前一亮,高声喊起来:“表皇叔!”
曾靖回头低声道:“启禀摄政王,是长公主家的。”
曹致远跌跌爬爬的跑到马车跟前:“皇叔救我。”
倏地,一股凉风从头皮擦过,好像头顶的冠子被打掉了,他伸手试探,摸到的却是一片光秃秃的头皮,曹致远瞬间嘴巴张的老大……
过剩的剑气没来得及收住,顺势打在马车上,眼看就要翻车了,车辕上的曾靖迅下车,以拳化掌,朝车厢侧壁击了一下。
腾空的车轮安然落地,曾靖松了一口气,刚准备问责,却现那个挥剑的小公子早已不知去向。
“属下该死,让摄政王受惊!”曾靖抱拳请罪。
“无碍。”车帘浮动,传出一道波澜不惊的低沉嗓音。
曹致远捂着被削掉一块的头皮,开始恶人先告状:“皇叔,刚才惊了您的是永安候府的叶荣。”
曾靖看也不看他,跳上马车,扬起马鞭:“驾……”
吱吱吱……车辙转动,载着当今摄政王缓缓离去。
……
公主府里,长公主听完儿子的描述,气得脸都青了。
“身体肤受之父母,那个灾星竟敢削去了你的头!”
长公主素日都端着贵族应有的架子,像今天这样泼妇似的骂人,曹致远还是头一回见。
“没错,孩儿一见到他就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