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般倾泄而下的黑亮发丝，沿着细长而优雅的颈子，一丝丝一段段地伏贴于光洁的背上，只在末端翘起，绽放出一朵朵忧郁而闪亮的黑色郁金香。

华贵的白色低胸晚礼服线条拙朴，并无任何过分耀眼的装饰。

如同国画大师手中的画笔，仅用极简的几笔，就能将世间女子所能拥有的最美的线条呈现于世人眼前。

和那些身上饰满亮晶晶饰品的女子相比，连珍珠项链都没有佩戴的她，本身就是上天所能赐予人们最闪亮、最璀璨的宝石。

鸦雀无声的宴会厅里，缓缓拾阶而下、离人们越来越近的盛装女子，在人们心里却越升越高，终将舞动于九天之上，化作高傲的、无可比拟的凤凰。

她，就是今晚的主角，宴会的召集者——乔凤舞，一个注定要凤舞九天的女子。

……

先出现在宴会厅里的，是他的气息。

醉熏熏的酒气，因为炎热而蔓延的汗气，还有淡淡的身体酸臭气味。

哪怕是在好友小聚的私人场合，这也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更不要说今晚在东海最好的宴会厅里举行的最高档的晚宴上。

人们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大概是被汗水打湿，寸许长的短发纠结在着，像是鸟窝，又像受到惊吓的刺猬。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人们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浓密的卧蚕眉颤动着，方正的国字脸苍白着，右手尽力撑着扶梯，左手反掌按在胃部，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但，他的嘴角却挂着淡淡的嘲讽笑容，就像一位高傲的王者在观察他那些摇尾乞怜的大臣。

他，是今晚另一位主角，向乔凤舞喊出“做我女人吧”，将凤凰拉回人间的沈泽。

……

啪啪啪……

先是主席台上一个人单调的掌声，而后是更多人恍然大悟后附和的热烈掌声。

马东里站起身，停下手上拍掌的动作，左右虚按，宴会厅里的热烈掌声戛然而止。

很得体地笑笑，从侍者手里接过酒杯，高高举起，热情洋溢地道：“吉时已到，高朋满座，诸位，让我们开始欢乐吧。”

“干杯！为马公子，为乔小姐！”

寥寥几声附和，很快被令人窒息的尴尬压了下去。

但随着阶梯上乔凤舞的微笑点头示意，宴会厅立刻被热情的氛围所包容，重新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自始至终，乔凤舞的眼神都没有在沈泽身上停留片刻。

而沈泽，甚至连看乔凤舞都没有看一眼。

昔日浓情似海的一对恋人，今日这副模样，却已经跟反目成仇相差无几了。

眼见此情此景，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些至今涉世未深、还对象牙塔的爱情抱有一丝期望的人，看到的是破灭的希望，看到的是人情的悲凉。

而那些早已被社会这条湍流打磨得没了棱角和奢望的人，看到的则是又一次获得胜利的世俗，以及胜利背后涌动的巨大利益。

上楼之后，沈泽自觉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也不动筷子，打开数千元一瓶的高档白酒，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一副旁若无人、颓废浪荡的模样。

下楼之后，乔凤舞被一群莺莺燕燕拥簇着，像凤凰带领群鸟一样缓缓向主席台方向的正桌走去。

“……作为美国GTX集团创始人乔娜女士的侄女、唯一继承人，乔凤舞女士用四年时间的在华工作，向集团董事局交出了完美的答卷……”

经验丰富的李金水总能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将合适的阿谀奉承以合适的方式向听众们倾泄。

“……根据乔凤舞女士的提议，美国GTX集团在华投资控股的东南机械、西部汽车、九方汽贸等公司，将与我们东海市最大的企业东里集团在汽车制造领域进行一系列深度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