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叔叔开着一辆小汽车,在山谷里散发着传单,传单上写着招工信息。他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开了春,工地马上能开工了,却缺少工人,他希望山谷的青年男女还有大叔大妈能跟着他外出打工,在打工中改变贫穷的面貌。三姐吵着要去打工,自从二姐出嫁了以后,三姐就接过了二姐手中的羊鞭,放起了羊,可现在说什么,她也不放羊了。
“孩子,你不能走呀,走了羊怎么办?”妈妈对三姐说。
“饿死去!”三姐粗声粗气地说。
“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外出打工去!”
“你心偏,我到了上学时候,你却不让我上学,两个姐姐都上了学,家里忙,你不让我上学。我看见两个姐姐上学,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我的弟弟最后也上了学,你还没有让我上学,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三姐说着,哭了起来。
“那个时候,家里的确忙······”
“家里啥时候不忙,我从小到大,那一天闲过。我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你能靠我给你干一辈子农活吗?”三姐坐在土院子里,放声哭起来。
妈妈低下了头,无语了。三姐最终还是打工去了,在我开学的那天,和我一起走了。妈妈对我说:“云,你三姐没有上学,是妈妈的错。现在她要去打工,我想来想去,还是让她去。”妈妈说话的声音是低沉的,脸上失去了平时的笑容。家里还有五六十亩耕地,还有三十二个山羯羊,还有两头毛驴,还有猪狗鸡猫,这个日子可咋过呀。爸爸最近越来越干不动活了,还常常健忘,常常扫院子扫了一半,丢下扫把就不见人了,三姐走了,这个家可咋办?可三姐说得也没有错,她都二十二岁了,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不能一直靠她呀。记忆中,三姐总像《西游记》里面的沙和尚,默默地挑着担子,平时很少说话,任劳任怨,为了这个大家庭,出了力流了汗。三姐走了,在妈妈的同意中走了,家留给了妈妈。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校园,到了教室后,同学们紧张的学习气氛,冲淡了我的忧愁。
这个学期,陈奶奶没有去捡拾能够变成钱的垃圾。我想接过陈奶奶扔下的烂摊子,可我不能,太多的复习资料挤占了我有限的时间,中午转运垃圾我总是匆匆地,吃饭时也是狼吞虎咽的。时间对我来说太宝贵了,许多知识点我还没有掌握,我放弃了对课外读物的阅读。这对我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常常把对课外读物的阅读看成是我了解外面世界的一个窗口,失去了这个窗口,我将变得沉闷,可没有办法,我得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最好是国家重点大学,清华和北大我是考不上的,这点我有自知之明,可其它的一流大学我还是有信心的,好多次测试,我都名列第一名。我常常在想,人类的生活,离不开火种。在西方的神话里,火种是上帝赐予的;在古希腊的神话里,火种是普罗米修斯从太阳神阿波罗那里盗走送给人类的;在中国的神话里,火种是勤劳的祖先“钻木取火”而获得的。我们勇敢的祖先,没有靠神,也没有靠盗,而是通过劳动,在劳动中获得了火种。劳动,是多么光荣的事情。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火种,在心茫茫的荒原上,火种驱赶了魔鬼,驱赶了寒冷,驱赶了野蛮,迎来了希望和光芒,而我们获取火种的方式和祖先都是一样的,通过自己辛勤的劳动。在这个学期,我心目中的火种,就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它照亮着我前行的方向,鼓励着我夜以继日地读书写字。
我是一个爱幻想的男孩,马上高考了,可我依然丢不了我的幻想,我常常放下书本,闭上眼睛,让我的思想在无际无边的太空中漫步。同学们学习累了,都会去打篮球,打羽毛球,放松放松,而我放松的方式,就是闭上眼睛,任我的思绪飘来飘去,我或卧或坐,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慢慢地忘却了自己的肉体,忘却了自己的思绪,忘却了世界,进入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同学们都说,我是一个怪人,偶尔调皮的他们会用树叶扫扫我的脸蛋,看见我睁开眼睛,他们会问我,“云,你是不是在修仙着呢?”修仙养道不是我的目的,我只不过在另一种方式中让紧张的神经得以放松,让疲惫的肉体得以重生。
班里有五十四个同学,我能叫上名字的只有三四个,多少男生多少女生,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也想和他们交流,可我的业余时间都交给了书本,还有能给我换来生活费的电动车。除了上高一第一学期,其它的岁月里,我没有拿过家里一分钱,我的吃穿学校的花费都靠我的电动车。中午,我除了用电动车转运着八个师父捡拾的垃圾外,哦,现在没有八个了,陈奶奶不捡拾垃圾了,对,现在我除了转运七个师父捡拾的垃圾外,我还发现了一个赚钱的方法。
有一天,班车到站后,我发现许多人从车的货仓里取出了大包小包,他们困难的肩膀扛着大包,手中提着小包,我想如果我用电动车转运一下,肯定能够受到他们的欢迎,还可以赚点生活费。县城发往各个乡镇的班车常常是下午放学后才回到车站,我决定下午课上完后,去车站赚钱。
“大姐,你去哪里,我送你?”我看见一位穿着时髦的女人,拉着大包,背着小包,艰难地走着。
“去,老城坡。”
她上了我的电动车,她的大包小包也上了我的电动车。一会儿就到终点了。
“谢谢你,小伙子,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