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王从天顺三年袭位,执掌潞州皇权五十余年,一向勤政爱民,兼且在天下诸藩王中辈分威望之高,深为朝廷倚重,多少年来,有这么个老藩王在,地方官员虽偶有糊涂懈怠者却不敢太过分,而今他一朝驾鹤西去,潞州城可能很快又是另一番气象了。
”陈卿心想着。
从王府返回后他便悄悄又回到张家自己住处,只说身体不适便早早歇了,如今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不时想起很多王府中的往事来。
“听张知道说,我走之后,张安成了王府的护卫首领,为何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却没见着他……还有今日前去吊唁的一众官员中,连潞城县令胡郜都惺惺作态,哭的就跟死了他爹似的,为何却不见潞州知州申纶的身影,听说他去年考核也是优等,按制该再领州牧三年才对。
这潞州藩王大丧之礼,他作为一州长官即便遇到天大的事情,焉有不在场的道理……”
离开潞州不过三年多时间,很多事情他如今是越来越不懂了。
“笃,笃!”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扣门声。
“谁?”陈卿攸的起身,看看窗外。
“是我,老弟好些了吗?”门外传来张知道的声音。
陈卿赶忙开门,果见张知道静立门前,明媚的月光洒落在他那身宝蓝色如意云纹潞绸道袍上,配合他俊朗的身形,自有一副贵家公子的范儿。
“姐……姐夫。
”陈卿不自然的叫一声。
张知道施施然进到屋内,四处看下,便在一张桌子旁一坐。
“陈卿,你当真要马上就走吗?”
“嗯。
潞州城现在我还不能多呆,这就跟做贼似的,连门都不便出入,这种感觉真他娘难受。
”说起这些,他就一肚子不痛快。
“这事你也别太着急,回头我想法子和世子爷说说,看看能不能取消那道令旨,你和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那个王琳从中作梗,都这么久了,也该没事了吧。
”张知道安慰他道。
“王琳……那就是个小人!”陈卿咬牙切齿道。
一想起这人他就不由得恶心,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这样的人,怎么就能堂而皇之成了沈王府的长史,这朝廷也不知考察过没有。
张知道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也长叹了一口气。
“陈卿,不管怎么说,你听我一句,张某行商这些年,最大的感触就是,千万莫招惹小人,所以这口气,你必须咽下,要知道那王琳是知州大人都得罪不起的人啊。
”
陈卿睨了他一眼,慢慢的点了下头,随即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今天在王府,怎么没看到咱们潞州的知州……?”
“申纶是吗
?”张知道幽幽吐出一口气道,“申大人,月前已经奉调离开潞州到山东任职去了,如今新任知州估计就快到了。
”
“什么?”陈卿讶然道,“可这,申大人不是做的好好的,而且他在这里才不过三年时间。
”
张知道苦笑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马墩那样的机会在一个地方任满九年的,尤其是得罪了小人,所以我说王琳是不能招惹的,你明白吗?”
陈卿苦笑道:“我如今倒是想招惹,呵,你看我还有这个机会吗?”
……
两人又聊了一阵,渐渐的夜已经深了,张知道告辞而去,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一拍额头,止步转身道:“眼下这样,你的确不该在此地久留,不过在走之前,你是不是也应该,见一个人才对呢。
”
陈卿正目送他离开,一回神道:“谁?”
张知道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锦囊:“你自己看吧。
”
陈卿疑惑的上前接过,打开锦囊,从中拿出一张小字条,上面只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相知莫相忘!”
“锦儿,是锦儿!”他想起这是三年前离开时,他最后一次见她时说过的话,拿着字条的双手不觉颤动起来,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酸楚,想起今日王府灵堂前那匆匆一瞥,莫非只是那么一下子,锦儿便发现了他,想到这里他更加难受的要命。
“锦儿……”他的记忆快速翻动着,忽然面向张知道,双手高高拱起:“谢谢姐夫,可我如今实在不便去郡王府,可否帮我安排……”
“没问题,明天晚些时候我通知你,你还是不要着急回去吧。
”没等他说完,张知道便痛快答应道。
“还有一件事,我当时离开潞州时,曾把一把御赐的宝刀让姐姐寄存在你们家,可还在吗?”
张知道想了想道:“你的东西和你们家陪嫁的那些嫁妆一起,都被你姐当宝贝一样锁着呢,我今晚想法子给你拿出来。
”
陈卿点头道:“好,那麻烦姐夫了。
”
张知道转身就走,刚要出门,又回身问道:“你去约会佳人,拿刀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