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局势随着大宗师们落下现身而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毛英奇一击得手,还没来得及再斩出第二刀,三道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三个北地大宗师现出身形,一人护住慌乱的长白国宗师武者,两人同时向毛英奇发出武意攻击。
毛英奇挥刀劈出三列气墙,减缓对方的冲击力。在激烈的爆炸声中,碎裂开来的武道之意化成浓厚的白色烟雾。毛英奇躲在烟雾中,以极其精妙的身法变换着路线,飞快后撤。
退到城墙缺口处,正好与被李灼夏震飞的那一位北地大宗师相遇。
两人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毛英奇刀影晃动,动作如暴风骤雨,一个照面间砍出了百刀。对手也不甘示弱,双手迎着刀势疾动,每一招都险之又险地从旁边击打在毛英奇的刀身,卸走她的劲力。
眨眼功夫,两人互换了位置。那人忽然大力格开毛英奇的长刀,空出右手,迅猛地往毛英奇的咽喉处打出一拳。
拳风凝重,毛英奇快速地侧了侧身。这一拳错过了她的喉咙,重重地打在她的左肩。
啪,骨头断裂的轻响。毛英奇闷哼一声,狂暴的力量让她身体飘起往后飞去。在这刻不容缓的时候,她借势扬起右腿,大力地踢中了敌人的腰间。那人立即倒飞出去,貌似受伤不轻。
但毛英奇也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脚尖像踢在坚固的硬铁,反弹回来的力量非常可怕。毛英奇立即判断出自己右腿的脚趾已经全部断了。激荡的武意还令到她的身躯跌出去的速度骤然加快,她几乎失控,在半空中勉力变换了几次身形,才堪堪恢复平衡。
落地时还是叶潇瑶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才站得稳了些。毛英奇急忙运转真气,减缓右脚尖和左肩的痛楚。
再说沐晓韵也是在狂暴的气流中翻滚落地,她狼狈地爬起来,眼前的一切在缓缓旋转,耳朵里像是有几千只锣鼓在敲响。她低下头,用手捂住脑门竭力让自己清醒过来,闭了一会眼,再睁开,才少了那份眩晕的感觉,却清晰地看见有好几滴鲜血从自己的脸部滴落在泥土里。
沐晓韵心头一惊,先将长剑插在地,用手摸了摸两边脸颊,却发现手掌干净,没有触碰到伤口。她下意识地在唇抹了一下,手指立即传来冰凉的触感,再看指间有了一抹殷红。
原来自己被混在一起爆发的武意震得流鼻血了。沐晓韵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她再次扫视变得触目惊心的战场。
由于几个大宗师的近距离交战,激发出来的武意荡走了原先弥漫的尘烟。视野变得非常清晰。正面防守的城墙又向两边倒塌,缺口变大了,足够让三百个武者同时冲进来。断壁残垣,乱石堆中,不知道埋着多少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尸首。只有遍地残肢无言地纪念逝去的生命。
还活着的人站在血水横流的泥石,目光渐渐由惊惧转为悲壮。双方都有一批人在抓紧时间抢救伤者。大宗师们则进入可怕的对峙。这幅画面又恢复成大战即将来临的宁静。
李灼夏从大土坑里柱着铁枪走来。她断了四条肋骨,疼痛让她光洁的额头布满了一层冷汗。但她稳稳地站在了战场,身姿挺拔。
沐晓韵这才发现己方只剩下五位大宗师了。将铁枪握得紧紧的李灼夏,侧着身子拖着右腿的毛英奇,横刀于前粗重地呼吸的叶潇瑶,斜斜用枪尖指向地面的邝化,双手负于身后的方奇。
而隔着一堆废墟相望的敌人,影影绰绰中,大宗师的数量还有十人之多。
沐晓韵张口结舌,大宗师过招,终究还是要一命换一命啊。
“啊,我蝶莺师祖呢?”忽听泺洛嘶哑的声音响起。
沐晓韵感觉到泺洛的身子摇了摇,就快要跌倒。她急忙伸手拉住这个多年好友,“别急啊。看清楚再说。”
叶潇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转过头来沉痛地说道:“蝶莺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陨落了。”她与蝶莺的交情非常深厚,刚才在半空中目睹蝶莺慷慨激昂地兵解,几乎让她丹田爆裂,差点走火入魔。幸好战斗中的危机让她保持了清醒,迅速将满怀悲伤转化成滔天怒火。
现在的她满脑子只有替蝶莺复仇的念头。
“啊,蝶莺师祖陨落了吗?”沐栩听到这个惊天噩耗,也是浑身一僵,难以置信。
经此一役,天火山庄、苍松书院、凤凰谷都失去了所有的门派大宗师。
这打击真是太大了。沐栩扫了一眼几十名还在忙碌着将伤员搬走的凤凰谷弟子,心头涌起一阵茫然,第一次产生了无力感。
李灼夏面向她们低声喝道:“打起精神来。生死有命,死得其所才是最好的!”
泺洛抬起头来,“好吧,那就与北虏分个生死吧。”
沐晓韵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们终究没有机会再见无忌师兄一面啊。”
花如玉也来到了她身后,“相见不如怀念。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箫依笑了起来,“舍生取义,本来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来吧,姐妹们,让敌人见识一下我们大夏女子的厉!”
随着傲氏兄弟的退出战斗,门派弟子的领军人物还真的全部都是女子了呢。巾帼不让须眉啊。只不过,还活着的门派弟子很少了,不足一百之数,此刻簇拥在这几位风姿绰约各有千秋的女子旁边,场面更显悲壮。
却听城外的大雪山大宗师厉白风朗声说道:“现在胜负已分,你们不必负隅顽抗了。我佩服你们的战斗意志,这样吧,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保住你们的性命。”
站在最前面的方奇哈哈笑了两声,“你算老几?敢说这样的话。你去把朴令正叫出来。”
厉白风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太子对我十分信任。我相信我是可以作这个担保的。”
方奇嗤之以鼻,“谁要你担保什么。我是让你把朴令正叫出来受死!”
厉白风生气了,“老头,你给脸不要脸。你刚才已经丢了半条命,你还有能力挡住我们吗?”
方奇道:“你我交手两次,你也奈何不了我。倒不如说,你们有能力冲过来吗?”
沐晓韵在后面听着,尽管听得热血沸腾,但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她凝神看着方奇,发现己方这位最强大宗师收在背后的手微不可察地微微晃动。他受了重伤啊,为何还要一再出言激怒厉白风?沐晓韵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