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半只写了死因的墓碑应当是道奇医院收治的病人,在他们病死后,无意领回遗体的家人将他们抛弃在了医院,医院不得不埋葬了他们。除此之外余下的就应当是医院工作人员的墓碑了。这些墓碑上刻下的大多是他们友人的悼念之情。
其中一块墓碑上刻着的是,“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这应当是道奇医院一位医生的墓碑。
在道奇医院应当是没有专业的墓碑工匠的,所以尽管他们已经尽力在打造这些墓碑,但是仍旧显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在这一众略显粗糙的墓碑中,唯有一处极为显眼。奥西里斯没有去管那些四处调查的执法者们,他独自踱步到那块精致冰冷的大理石碑跟前,只见墓碑上刻着一句花体的墓志铭,“这里沉睡着一位永恒的天使——C……。”字迹其实远远称不上漂亮,但与其余墓碑相比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美观了,可见制作者也确实花费了不少的功夫。不同于其他墓碑的破旧,只有这一块墓碑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前方还摆放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一眼就能看出与众不同。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名字的部分似乎被刻刀刮过,显得模糊不清,但名字应当是墓碑上最重要的部分才对。奥西里斯内心的疑问越加膨胀,他认定这应当是一个关键人物,必须调查清楚才行。
执法者们很快又聚集在奥西里斯身边,克雷尔似乎已经被众人默认为了发言者,他主动向奥西里斯汇报道,“奥西里斯大人,我们已经统计了这里全部的墓碑,一共有六十七块,其中又四十三块都是属于人体溶解症患者的,余下的有十八块是属于道奇医院的工作人员的,有五块墓碑完全空白,还有一块属于一位名叫辛西娅的女士,较为特殊。”
奥西里斯点了点头,显然对他们的效率尚算满意。奥德里奇也走到了奥西里斯的身边,他刚刚也借机察看了医院四周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异常现象,但在这种地方,没有异常正是最大的异常啊。医院大门紧闭,墙壁已经完全被爬山藤占领,充满了绿意与生机。这家医院显然是已经不再对外营业、接收病人的状态。雅卢也悄悄向奥西里斯进行了汇报,他借助自己的特殊技能生命探伤对土壤下埋藏的尸体进行了检测,而他的能力表明了那五块空白墓碑下并没有任何尸体存在,只是纯粹的泥土。这说明要么那五位死者在死后没能留下尸骸,要么这就是生者提前为自己准备的墓穴,他们在等待死亡的降临。无论哪一种猜测是真的,都让人从心底里不太舒服。
眼见在外围的探索已经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奥西里斯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了,他示意雅卢去敲门,看看这座废弃的道奇医院里是否还有活人存在。
尽管如今这里似乎已经被岛上的人抛弃了,但从外观上仍旧能够看出过去的景象。曾经的道奇医院应当是倍受岛上之人信赖的,面前这座城堡并不比坎贝尔城堡小,窗框上镶嵌的彩色花窗同样美轮美奂,彩色玻璃拼接成的原初之神乌尔塔尔的神像在城堡正上方的花窗上,显得圣洁而凛然,足以与一些教区的教堂媲美。唯一的缺憾是,曾经炫目的图案被灰尘掩盖,掩去了曾经的光华,略显暗淡。奥西里斯的心里略有一些低落,忠诚的信徒们是不会放任主的荣光蒙受尘埃的,除非他们已经无力去维护这些。
雅卢接收到奥西里斯的暗示后,走到已经不再光鲜的雕花大门前,抬手敲了三下门,随着他的动作,医院内传来了低沉空荡的“咚、咚、咚”的回音。一群执法者们已经提起了警惕,显然不认为现在的医院里会存在什么正常的生物,而门里除了回音没有丝毫的动静。奥西里斯等待了片刻,始终没有人来开门,他暗想,也许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正当雅卢已经决心自己打开大门时,只听见“吱呀”一声,曾经被长久封闭的门时隔多年再次从内部被打开,此时众人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最接近大门的雅卢尽管脸上仍旧维持着一副冷静从容的表情,但他的右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将自己的佩剑抽出,奥西里斯则不断把玩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十字架,眼睛则紧紧盯住了不断打开的大门。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门内的景象却和众人想象的截然不同。打开门走出来的是一名身穿白袍,手着白手套的瘟疫医生。这位诡异的医生头戴黑色礼帽,面部扣着如鸟嘴般的面具,透过眼部的透明玻璃,可以看见他如同一潭死水的棕色眼睛,金色的发丝披散在他的肩头,已经略有些褪色,但仍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他带着歉意诚恳地向众人解释道,“真是很抱歉,我们医院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访了,所以这扇门几乎没有再打开过。今天听见你们敲门的时候我发现它好像有点卡住了,为了想办法打开它,我稍微花了点时间找到了一些工具。”
“真是多谢了,”奥西里斯在其他人开口前回复了他,尽管与旁人相比,他的态度还是显得有些冷淡,但比起过往,已经算得上是不同寻常的热情了,“我们在山里转了转,却没有碰到一个人,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一座医院,所以前来拜访一下。”
“原来如此,”瘟疫医生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岛上的居民已经很久不来医院了,我还在想会是谁前来拜访呢。”
“是这样吗?”奥西里斯理解般的点了点头,“我们也是第一次拜访纽埃岛,不太了解岛内的具体情况。那岛上的居民若是生病要怎么处理呢?”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医院了,”医生棕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黯然,“也许坎贝尔子爵已经建起了新的医院来代替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