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逸飞自认隐藏得极好,但青衫人还是发现了他,足见青衫人的修为已不在章逸飞之下,甚至高出他很多。
既然被发现了,那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想到这里他便顺着翘角的屋檐落到廊道上,再疾走两步,章逸飞这个“梁上客”就算是登堂入室了。
“漆黑的夜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却最能看清白日见不得人的阴谋!我早料到章会长会深夜前来,所以特意备了两份菜食,章会长请吧!”青衫人的言语虽然依旧冷峻,但竟然没了跟候霸天说话时的那种傲气。
“阁下神机妙算,章某自愧不如,只是阁下怎么知道章某一定会来?”章逸飞很是疑惑,也有诸多疑问,但他知道着急不得,既然眼前人态度还算友善,那么多聊一会儿,多吸收些有用的信息也是好的,当然这样的人一般都不太笨,话也不见得好套。
青衫人拿起碗筷,戳了戳菜食,好像是不太满意的样子。“好奇心人人都有,换成是我也会一探究竟的。我不过是换位思考罢了。”
章逸飞也拿起了碗筷,他相信眼前人还不至于在饭菜中下毒,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武人消耗大,也饿得极快,他也不例外。至于青衫人说的“换位思考”也确实是知己知彼的一种博弈途径,从他的言语中他也知道了眼前人的心思及其缜密,要套话恐怕是不好办的了,而他一向是豁达的人,既然套不得话,索性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阁下请人吃饭难道都不备酒的吗?”
见章逸飞放下戒备,青衫人终于笑了笑,道:“深夜喝酒对身体可不大好啊。”
“阁下谈吐颇为不凡,我还以为也是个豁达之人,没想到竟也是迂腐之辈。”少年说着自顾往嘴里送食物,也没打算在这点小事上纠结。
“我竟是迂腐之辈吗?”青衫人笑得更开心了!
青衫人发笑,少年反而更认真,“人之所以活着,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如果抛开一切不谈,那就是要活出自我。试问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没了酒纵使给他千年寿命又有什么用呢?”少年又往嘴里送了一口菜,继续说道:“说你迂腐那都是轻的,你迂腐还不自知,那就是及其的迂腐了。”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我,到我现在才发现被数落的感觉居然也挺爽的。不过你再怎么说今晚也是没办法请你喝酒了。”青衫人放下筷子,突然变得很认真,“不过如果你当了武林盟主,说不定我会买壶好酒去巴结你!”
少年也同样认真的答道:“黔灵山有你这样的高手,盟主之位又怎么会落于旁人之手呢?”
“那可不一定,驭龙剑典博大精深,你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而且你现在的修为也不一定就在我之下,又怎么会说无缘盟主之位呢?”
“那”章逸飞刚要说话,青衫人打断道:“武道一途最忌不争,所有的锋芒都要在内心有渴切需求的时候才会显露。习武的目的也本就是要打败敌人,进而获得别人的认可,以致于超越自我,不是吗?”
这些话听起来反倒像是在激励章逸飞,少年也因此而变得更加的疑惑。他突然很想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但青衫人脸上那层黑布却阻断了他所有的探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死心,妄图能从他的言语之中得到哪怕只是一丁点的信息。“你一定不是师从道家宗派,莫非是梵净山来的?”说到这里少年自己又摇了摇头,质疑道:“也不对呀,你有头发呀!”
青衫人哭笑不得,但他还是轻言细语的问道:“要争就不是道家的了?”
“道家不是讲究无为而治吗?”
“非也!无为即是不争,这话是不假,但是那也得有前提,“无为而治”那个“而治”才是这句话的关键,一穷二白草民一个他治啥?不争他能得到“治”的前提条件?”青衫人怕少年不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仰起头略略思索,又道:“这么跟你说吧,争与不争就好像是两个境界,那些说不争的人往往是什么都不缺的人,他们还有必要再争吗?”
少年心头大震,他一直以为自己读尽鬼谷藏书,在心智、思考方面已有了自己的独到的见解,现在听青衫人一席话他才知道处处留心皆学问,鬼谷子虽然厉害但也不是万能之人,最起码对于“无为而治”就没有眼前的青衫人看得透彻。
此时章逸飞已渐渐忘了自己来此的初衷,取而代之的是他那颗许久不曾悸动的心又重新变得热切起来。不是特别爱好名利的他在此刻居然会变得对武林盟主之位很是向往。
自从凤城遇刺之后,章逸飞就再没有过什么战斗,那颗飞扬的心也渐渐沉淀下来,随之消磨的当然还有从前无比锋锐的意志,虽然他并没有说出口,但再次大难不死的他其实在潜意识之中已经接受了爱人还在、自己还在、一切就是幸福的那种平凡。青衫人的一席话无疑又激起了他的斗志,他的心态也在渐渐改变,刚来的时候他觉得青衫人不可战胜,仿佛是一座难以憾动的大山,甚至说出了“黔灵山有你这样的高手盟主之位又怎么会落于旁人之手”的话,但现在充满昂扬斗志的他再看青衫人又完全是另一种心态。
而青衫人似乎对他的变化很是赞赏,就连眼脸里都是笑意,“这才对嘛,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在黔灵山举办一次武林大会连一个对手都找不到。”
少年似乎是终于抓住了什么关键,忙问道:“听起来你似乎不是为了盟主之位而来,而是在找一个钟意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