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志辉离开的时候把蔡瑞敏家的门摔得很响,厚重的防盗门砸在门框上,半个楼的人都能听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地震了。他走向电梯的时候,旁边的邻居差不多每家都有人出来一看究竟,他不想理会众人的疑惑,脱下警帽,用食指和中指在冒烟上弹了两下,再戴正帽子,旁若无人地走进电梯。
他心里火得很,刚才蔡荃“不记得,”“不知道”,“不清楚”三字经一样的回答,他认为他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他顶替了蔡瑞敏的职位,作为父亲的蔡荃肯定不会让他再立新功,自然就把心里的一股邪火发在门上,也不管蔡荃曾是他的前辈,他儿子还是他的直接领导。
同样想摔门的还有蔡瑞敏,好像只有摔碎某样东西东西,才能抑制心中的愤懑。
虽然他还没弄清楚付志辉为何一定要追查八年前的一场车祸,但对于父亲的回答,他也很不满意,他也不相信父亲会忘记自己经手的案子中重要的涉案人,他可是平时买菜做饭,连家里剩了几根葱几个辣椒记得一清二楚的。
蔡瑞敏知道父亲一直不看好付志辉,他这个人中二病严重,做人做事都很无厘头,人却很聪明,为人也正直的,他不知道父亲为何要为难于他,难道就因为他是有可能取代自己位置的人?
他看了一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亲,他不明白父亲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对父亲他还是很尊重的,从小就把他当作自己心目中的神一样崇拜,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平庸了呢?
“你不要瞪着一双牛眼看我,你小子肚子里有几根肠子我还不清楚?”蔡荃端起面前的紫砂壶,对着壶嘴喝茶,“姓付的那小子虽不招人待见,我还不至于为难他。”
“是,你那不是为难,根本就是刁难。”蔡瑞敏那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机关了,他可不想父亲一边看电视一边跟他说话。
“我这是在保护他,你知道吗?”蔡荃伸手找他要遥控器,蔡瑞敏干脆把遥控塞进兜里。
“你舅舅让他结案,也是为他好,又不是冤枉了什么好人,他照做不就好了?还去查什么八年前的交通事故,我可警告你啊,你现在是被停职,好好在家待着,别瞎参合,别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是被停职了,可我还是一名警察,身为警察,我得对得起身上的这身警服。”蔡瑞敏不满意父亲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就你这么说,还没王法了,我就不信谁能一手遮天。”
“他只要遮住你头上的那片天就够了,傻儿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在浅草发生的事就是对你的一个警告,让你不要再多事。”
“照你这么说,我被停职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我玩忽职守,当然了,我也不承认自己玩忽职守。”他看着父亲眯着的双眼,突然觉得那双眼睛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浑浊,就算它们闭着,也能洞察周遭的一切事物。
“他是谁?”他冷不丁地问了父亲一句。
“谁?”
“可以遮住一片天的人。”他想问的是可以遮住安城这片天的人,但这问题太过尖锐,直接问,父亲会警惕他下面所要问的问题。
“哪里都有这种想遮天的人,无论是什么年代,权利再大也不能满足贪婪的人心。”果然,父亲的回答就像是在打太极,圆滑,借力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