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山白龙观,说起来江湖上也未必有几人知晓此观,更不用说一睹真容。道观立于乾元山绝壁之上,山门所向既是万丈深渊,攀爬绝壁乃是上山唯一方法,没点扎实的根基就只能望而却步了。
清晨乃是一天之中空气最干净的时候,前一天的污浊都已沉淀在黑夜之中,所谓紫气东来之时就是太阳升起的一刹那,最适修行。
“方岚师弟,今天由你前往玉临城,为观内采购食材日用吧。本来昨天是师兄我该去的,只是师父已经外出云游月许了,还没有一点音讯,师兄我梦托周公也没寻到师父踪迹,一醒来已是入夜时分了。”在廷中太极台打坐的白龙观大师兄李庙河小声对身旁的一名清秀道者说道。
“睡过了就睡过了,师父不在你这借口说给谁听呢,现在这观里可是您最大呢。”方岚撇了撇嘴,眼睛都没睁一下。“今天再忍忍吧,明天让先琅师兄去就是了。”
“我也想啊,可是昨天后厨就已经把所有的米面都用光了,今天小师侄们可都是饿着肚子打坐的,说不定已经昏过去几个了,你若是不去的话…只怕明天就只剩咱们师兄弟几个能动了。”
自白龙子外出云游之后,这白龙观内就只剩两代人了,李庙河是第四代大师兄,而方岚则是最小的小师弟。以及负责供奉三清的小三清李轻尘、许天南、程先琅。前两者几日前出门游学,只剩下憨厚老实的程先琅供这没节操的师兄弟二人驱使。
“那你就告诉先琅师兄今天他轮值,叫他去不就得了,反正他哪一天也没来打坐,说不定还睡着呢。”方岚是一点不想下山,不是因为他潜心修道,而是归途曲折。世俗人讲什么“上山容易下山难”,在这乾元山恰恰相反,下不过纵跃点山,一溜青烟停都停不下,上可还是要一步一步地来。
“你小子可净出点馊主意,先琅只是憨厚可不是傻,观里每天起得最早的就是他,咱们来的时候他都已回三清殿了。”李庙河旋起右手拂尘轻扫了一下方岚的脑袋,继续说道:“我说你可赶紧去,若是晚了,一会先琅来催你,就不是你自己下山,是他把你扔下去试你的梯云纵了。”
方岚闻言,抬了抬眉头,一脸无奈地站起身来道:“那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桌上有几件换下的道袍,师兄要是没事做的话,就顺便帮我洗一下吧。”李庙河一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直催方岚赶紧出发。
方岚又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来你要是没洗完,你的檀草蒲团可就归我了。”一转身,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强忍又没忍住的扭曲笑容,径直走回禅房。
一般说来出门采购的人都是当天来回,清早下山,到城内通知了商户准备好货物,付过钱后就可以回山上了,货物会由商家用货鹏送至白龙观。
货鹏一般都是由商家驯养的大型鸟类,性情温顺,雄壮有力,只是飞行高度有限,也不能带着货物太长距离飞行。不过乾元山虽然是伫立绝壁,好在山头不是特别高,货鹏半山腰歇一歇也飞得上去,只是每次都要多付一点运费罢了。
不一会儿,方岚就换上了一套天蓝色长袍,淡淡流云的印花搭着白边儿,头上发髻散下,束于脑后。一把长剑系于腰间,脚下一双黑色步云履。搭上方岚一米八出头的身高,显得神采奕奕,俨然一幅富家公子模样。
方岚来到太极台同大师兄打了声招呼,见大师兄眼都没睁,只是嘱咐一声速去速回,便转身往山门走去。直到走到山门口,大师兄才睁眼,伸着脖子瞅了一眼方岚的背影。心想:“臭小子,磨磨蹭蹭半天,莫不是还想让师兄我陪你一起去,我才不遭这个罪呢,比起来洗两件衣服可太轻松了。”
李庙河站起身来,哼哼着就往方岚的禅房走去,一路左拐右转终于到了最角落的禅房,推门而入。一瞬间,哼哼的小调就没了声响,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倒不是方岚的房间有多乱,相反还特别的整齐干净,只是在这干干净净的桌子上,堆了一座小山一般高的,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山尖上还有两双靴子一双布鞋。
李庙河盯着这座小山久久没能缓过神来,过了好一会才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小兔崽子敢算计我!”。大师兄的哀嚎顿时传遍了白龙观每一个角落,一众师兄弟登时低下头闭上眼默念无量天尊,感谢祖师爷保佑今天方岚戏弄的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