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逻欢的话音方落,金鹰大帐内便响起了低声的议论,六部的卓颜、那颜们都在互相小声的探问,然而却没有一人出来提出建言。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一阵儿,直到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嘈杂。
“诸位,我们和速慎人结盟,是要各取所需的,我们既然想要图谋速慎人的兵甲、粮食,那总要知道这些城居之人有哪些好粮、好甲,我们心中有了成算,才不至于在谈条件时被速慎人用次等、废弃的粮食、兵甲欺骗了!”
莫粦转头向那个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只见在廓端的侧后,一个发丝已然灰白,但双眼却极其有神的国字脸男子正双手扶膝,昂然的坐着。
是续伯雷,廓端那个嚣张家伙的后父,莫粦认出了他,续伯雷亦是数月前讨伐塔依尔人的额里丹部大那颜之一。
“续伯雷大那颜说的有道理。”施逻欢道。
“然而我们铁炎人是以游牧为生,对城居之人的粮食物产所知不多,仅有的了解也是从到中土昆朝贡赋和牙关紧闭前互市中知道的,我们现在只知道城居之人多是吃粮食,有食面的、有食稻米的而已。至于海平国以何种粮食为上佳,供给战兵食用,却是无从得知啊。”玛迈此时出言道。
“怎能说是无从得知呢,我们这里便有一位很是清楚呢?”达烈图反驳道。
莫粦看向达烈图,他知道达烈图是在说谁,随即他的目光不自觉的从达烈图身上偏移,滑向了达烈图左侧后的别列金。
别列金那颜在呢,或许辛蓝也一道前来了,莫粦心中暗喜。
随后他的余光瞥到位于达烈图右侧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莫粦敏锐的回望过去,他看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那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他面容清秀白皙,身穿白色蓝边吊面皮袍,他看到莫粦望了过来,似是为了刚才盯着莫粦而感到难为情,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质朴憨厚的笑容,他冲着莫粦微微的点了点头。
莫粦看着少年向自己微笑点头,那质朴憨厚的笑容使得莫粦下意识的便觉得少年没有恶意,于是,他嘴角微咧,点头回应了少年一下。
在紧靠着达烈图叔叔的侧后坐着,位次与别列金大那颜并排,看来这个清秀少年定是达烈图叔叔的子侄了,也唯有温吉烈部大卓颜所属的氏族之人,才能离温吉烈部首领如此之近。莫粦猜测着。
“喔唷,达烈图,难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怎么,速慎人的使节团在你们温吉烈部海剌尔河冬营地暂住时,你是偷偷的看到了什么吗?”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
莫粦不用转头,也听得出这个令他颇为厌恶的声音出自谁处,除了廓端那个狂妄的家伙,还能有谁呢?
此时,莫粦听到了达烈图再次发出的声音。“我们温吉烈人从来不当偷视之辈,何况使节团对他们所带的远行之物看守甚严,日夜皆有精兵轮番看守,我们就是想看也没有机会。”
“我还以为你们温吉烈人已经和速慎人好的穿一件皮袍了,还以为你会带着部众迎着那些速慎人一起来到八里屯阿兰呢。”廓端略带嘲讽道。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三十余年前,牙关榷场尚开时,温吉烈部因游牧地靠近牙关,占尽天时地利,在与速慎人的互市中,温吉烈人往往得利最厚,当然便也引起了其他五部的嫉妒。
廓端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他是在质疑达烈图叔叔心向速慎人!莫粦挑了挑眉,心中暗恨。
“廓端,你不用挑拨是非,我们温吉烈人不怕任何人的非议,我们当年是和速慎人有着较为紧密的联系,但我们不曾背叛过铁炎部族,沃金巴尔汗时,我们冲杀在前,去攻伐顿诺人和塔依尔人,巴勒台大博烈坚在位时,我们冲杀在前,去攻伐逐尔勤人和塔依尔人,铁炎部十年未曾会盟时,我们依然冲杀在前,以我部和塔依尔部相邻,每次塔依尔人劫掠,我们最先被掠,但我们温吉烈人不曾屈服,我们的勇士为整个铁炎部挡下了半数塔依尔人的攻杀!”达烈图重重的往身前的矮几上一掌,大声道。
“砰!”那敲击声是如此响亮!
“哼!”廓端横了达烈图一眼,不再言语,他拿起酒囊狠狠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