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昌志得意满地躺在马车里,瞧着手中的那块金灿灿的怀表,廖启德那猴急的模样不禁又闯入了脑海。
车厢里传来了一阵嘲笑,车头正在犯瞌睡,冷不丁让吓了一跳,顿时全无困意了。
到了东裕街,已是过了饭点,张堂昌一跃而下,昂首阔步地便进了张家老宅。
“哥!哥!来给你说个乐子!”
堂上张柳氏正在安排人打扫庭院,见张堂昌兴高采烈地直入二门而来,也是不自觉地一笑,“呦!二叔这是在哪讨了彩头了?这般高兴?”
“哎?大嫂!不恭的很!”张堂昌深知张柳氏在这家的地位,不敢放肆,连忙躬身施礼,“我来寻哥哥回事,他不在屋么?”
“你哥哥他吃罢饭就去粮行了,听说是为新仓的事!”
“这样啊!那我就不叨扰了,这便寻他去!”张堂昌一笑便要离开,张柳氏却叫住他,“二叔风尘仆仆回来,想必还没吃饭吧!”张柳氏冲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进屋捧了个食盒出来,递到张堂昌手里。
“这是高德记刚出的新式糕点,刚送来,你哥都还没吃上呢!你先拿着垫垫肚子!这着急忙慌的!”
张堂昌先是一愣,顿时明白了,坏笑着冲着张柳氏眨了眨眼睛,“疼人莫过嫂子啊!这般心疼兄弟,我这就给哥哥送去,省的辜负嫂嫂这般美意!哥哥真是享福人啊!”
“贫嘴!”张柳氏入门的时候,张堂昌不过还是半大孩子,也算是看着长大的,自然知道他这散漫性子,笑着回道:“你一半他一半!前头男人干事的地方,我一个婆娘过去太扎眼!”
张堂昌笑着一甩辫子,转身便出了院子。
这嫂嫂也是有意思!
张堂昌回想起那日,张柳氏站在山陕会馆大拜殿门口,那谦恭却又不失威仪的架势,跟眼前这般温润如水知理循规的模样,真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满心钦佩。
同样都是婆娘,怎得哥哥便有这般福气?
张堂昌苦笑着出了院子,便往东大门粮行新仓而来。
远远地便看向张堂文正在街当中对着门面指指点点的,张富财跟个哈巴狗似的站在一旁,不时点头。
张堂昌收敛了一下表情,走上前去,“哥哥,忙着呢?”
张堂文正在训斥张富财办事不经心,扭脸一看是张堂昌,便摆摆手让张富财先下去忙了。
“怎得今天便回来了?见过廖启德了?”
“唔!”张堂昌点了点头,“问题不大,谈完就回来了!还绕了个这!”张堂昌把那金怀表拿出来颠了颠,“这假洋鬼子果然好糊弄,玉上头真真是个雏!”
张堂文心中已是猜到七七八八了,他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要棉籽做什么?榨油么?”
“管他做什么呢!他是洋鬼子的买办,自然什么好东西都要收!这回,不光棉籽,花他也要,胃口大的很,听说他在洋人军队里有门路,供军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