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汝说的,里中青壮皆至?”放开被捏住手的壮汉,张仲转过头,看向胡子花白的老里正,训斥了一句。“汝欺吾年幼哉?”
里正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去,召集里中所有青壮,若再不实,吾便要拉汝去县上,治汝一个不直之罪。”
里正不敢再辩,低着头应了一声,便去召集里中青壮去了。
这时,张仲才看向面前的汉子。“汝叫什么?”
“柴。”
“跟着我。”
“唯。”
半个时辰之后,张仲站在里口的巨石上,望着前方的人群。
同样是召集里中青壮,这次,却比上次,要多得太多了。
下至十几岁刚刚成年的少男子,上至五十几岁,还未曾达到免役年龄的老者,都在这里。
乌泱泱一大片,足足有两三百人。
队形不甚规整,但也不零散,让张仲暗自点了点头。
“齐了?”
“齐了。”里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从之前被揭穿了小把戏之后,他就有点怂了。
毕竟,村长和派出所所长之间的关系,就算不是直属,他也得罪不起,更何况,还有小过在先。“身处里中的适龄男子,一个不差。”
“甚好。”
随后,张仲将目光,再次投向面前的青壮。
他们的脸上有疑惑,有担心,有惧怕,但更多的,是麻木。
被生活和自身的卑微,压得没有了任何动力的麻木。
见得张仲看向他们,有些人不自觉的躲避了一下,退进了人群。
而大多数人,出于对于律法的畏惧,没敢挪动身躯,甚至,连任何想要交头接耳都没敢。
只是安静的站着,等着张仲开口。
“二三子,吾乃隐山亭新任亭长,张仲。”
众人仍旧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谁当亭长,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面对着死气沉沉的众人,张仲心中一叹,果然是失去了奋斗目标,失去了生活信心,得过且过的一群人。
这样的人,你要想让他有激情,想要让他脱离这种死气沉沉的状态,最好的办法就是......
揭开他们的伤疤,将血淋淋的伤口翻出来,让他们直面自己的耻辱。
方能,知耻而后勇。
“吾知斗隐里之前因,汝等皆曾犯私斗之法,”随着这句话响起,众人有了点骚动,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张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身具肉刑,乃至于不敢行于县乡,方才于此自垦田地。”
“迁故土以出,迁先祖牌位于此。”
张仲发出一声感叹。“道左遇见熟人,还需掩面而避之。”
“汝等当初私斗,如今有悔否?”
“悔不该打人呐。”一个穿着麻布短衣的中年发出一声叹息,随后脸上有了怒意。
“但那人着实欺人太甚。”
随着他的话,其余众人想到了自己,也不由得出声。“吾不过口角,是他先动的手。”
“欺我少子,如何打他不得?”
“放犬逐幼,此人所为乎?”
果然有怨气,张仲真正理解了那天看的律辩中,轻罪重刑论被驳斥的原因。
这还仅仅只是因为伤人过重,才处以的肉刑,都会如此有怨,何况只是普通私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