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府,祖宅祠堂。
灯火通明,青烟缭绕,祖宗牌位在上,众人披麻戴孝在下,哭喊叫屈之声,撼天动地。
这世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黄家虽然人丁兴旺,但一个照面就折了三名杰出的后辈族人,也是叫人肉疼。
更何况那行凶的,原本还是个乡下的泥腿子,还是个世代依靠他黄家讨生活的蚁民。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吃了这么大的亏,叫黄氏满门怎能不惊诧羞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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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请老祖做主啊。”
“嘤嘤嘤..老祖啊,我儿天霸死的好惨啊,连个全尸都没落下啊,生生被贼子烧成了灰啊!”
“老祖,现在是什么人都能欺辱我黄家了吗?这还有天理王法吗,这还有公道可言吗?”
“老祖,那小子不过就是个凝气境初期的法修而已,即便他术法诡异,只要老祖运用运用昔日在门中的关系,还不是轻松就能将他废掉?”
“哼!区区一个行脚弟子,何须外宗的执事过问,只要玄道兄长出手,顷刻就能将他碾压成渣!”
“老祖,此子必须要除掉,否则,我黄家以后如何在临江立足?”
“老祖,大事不妙了,此子最近在城里筹建了一座义庄,借粮给那些泥腿子,连利钱都不要,现在就连原本还在观望的商贾们,也是纷纷开始囤积,咱家暗中收粮之事,进展缓慢啊。”
“什么?这狗东西,竟处处与我家作对,坏我家的好事!“
“老祖,下令吧!我现在便可带人过去,将此子的全家老小捉来。”
高坐主位的黄仁听着汇报,面色铁青,眼神中阴沉至极,这姓周的小子,是在针对自家啊,他仿佛是算准了自家下一步要做什么似的,此子到底是人还是妖?他到底是图什么?他到底是为了哪般?
黄仁心头的怨恨已然滔天,手指微微发力,周林送他的那枚玄铁大钱,就被他捏变了形状。
毋庸置疑,此乃死仇,不死不休的死仇!
黄仁恨不得立刻将此人的全家都捉来,抽筋扒皮,再点上天灯,祭奠族人。
若是以前,他想灭周林满门,那可真是易如反掌。
但是,周林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他现在是剑门弟子,动他,就是挑衅剑门的威严,而且周林从始到终,都是按照剑门的规矩在办事。
黄天霸教唆行凶,还下令要打断周林弟弟的双腿,又要强抢民女,虽然这私底下都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放在台面上,那就是其罪当诛,就是要偿命的啊!
另外两人,也是率先动手的,你都要取人家性命了,人家还能留你过年不成?
还有那管家黄卓,也是自己撞在刀口上,犯了剑门门法中,不得欺行霸市这条,周林这才断他一臂。
和周林所虑的一样,黄家现在想要灭了周林满门,也同样绕不过万剑门这一环。
“此事不算完,我自有计较。”黄仁面色阴沉地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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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商会的运作能力确实不俗,有周林大手笔入资,不到一天的功夫,临江县城里的义庄,就已搭出了堂口,数日内,义庄借粮的告示,就贴满了十里八乡。
临江义庄的名号,短短时间,就已经传遍了临江县百里之内,这等手笔,让无数人都是惊诧万分。
周家村..
村口牌匾旁,义庄告示前,正挤满了人,尽是受灾的村民,周林看在眼中,只是微微一笑,接着便返回家中,有登门造访的人,周林则是一概不见。
又数日后..
这天清晨,周林终于是轻装简行,骑上了黑云马,他倒是有驾云腾空之术,但水云术毕竟是要不停消耗真气,而且在半空中目标太大,回来时他是归心似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此间事了,倒也并不着急。
“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一切有爹在,你去了剑门,要好好地学本事,将来才能有出息,记得,要心存善念,要做个善人。”
“这次,你得了富贵,还不忘救济乡里,还不忘为民请命,便做的极好,以后也当这样,知道了吗?”
周林临行时,老父亲吧嗒了一口烟袋,仍然严肃无比的耳提面命着。
周林看向父亲,轻轻点了点头,只觉得他的脸上,好像又多了数条沟壑,饶是以周林的坚韧,也忍不住鼻子有些酸涩。
本来,他是想带着全家人一同去夜归城居住,奈何正如前世一般,老人一辈子都是这方土地上生活,即便那夜归城有千好万好,他们也是执意不肯。
周林只好在自家布下杀阵,以策万全,再将启动之法交到周凡的手上,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保父母平安终老..
天道无情,大道无心,不脱轮回,五蕴皆空。
像一场把酒言欢的筵席,总有曲尽人散之时,像一本引人入胜的好书,总有故事完结的一篇。
无论是山海界中叱咤风云的大罗金仙,还是那蝇营苟且的芸芸众生,都躲不过无穷无尽的时光长河,只要不是和宇宙同生的先天生灵,都有老死枯萎的时候,这是任何力量,都改变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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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瞎说什么呢?”
“儿啊,以后这种事情,咱还是少做为好,你现在得罪死了黄家,以后一定少不了麻烦,记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万事切莫强出头啊。”
“来,这是为娘给你缝的两套内衣,带上吧,得空了,要回家来看看啊。”
周林的母亲,当即白了周老爹一眼,忧虑无比地说道,她看着自己儿子愈发棱角分明的面孔,早已浑浊的双眼,不由地泪目,正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