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通缉和上奏申请天下海捕,是地方官衙长官下下策之选。
对于高高在上的京师大人们来说,身为一地官长,若是连匪徒、恶贼、凶者都无法剿灭,便是无能。
对背靠偌大弥氏的弥人杰来说,更是不选之项。
尤其在如今中原尚且升平时期。
“三班衙役全部散出去,务必要揪出此子!”弥笼之死对于弥人杰来说不仅仅死了一个心腹奴仆,更使自己颜面尽失!
才锁城扫黑除恶,转头就被余孽抛尸县衙!
此是大辱也!
若是连如此欺到头顶的贼匪都无法处置,郡守二伯弥尺,县丞,县尉,其余世家,都会错以为他弥人杰无能。
这一点,他绝不准许!
“我是一县之尊!是弥家嫡生子中最有希望上达京师为相者!”
世家之所以为世家,最深的底蕴不仅仅是遍布各地明里暗里的家族枝叶,更是他们有无数巢窟和家族死忠。
操纵一地甚至数地土地权,再以家族子弟为官延伸家族官权和根基,此是各地世家最为惯用的手段。
宋朱虽大,皇室虽强,但三百余年来,各地世家东撬一点,西掘一些,早已将偌大宋朱江山撬挖的漏洞百出,根基腐烂。
弥家居北阳,弥人杰是弥家未来选定的家族核心之一,只有睿智和贤德,狠厉且狡诈,才能被其余世家以为良才。
出身在世家中,无能便是错,弥人杰绝不准许自己成为家族弃子!
“黑伯,黄伯,衙役们对付百姓尚可,对付夜鹞子力有不逮,还需两位出手。”弥人杰恭请两位家族供奉出手。
这是家族在他上任宛县县令时候,家中老祖口谕调拨给他的家族供奉。
每一名世家供奉都是一行翘楚。
黑伯是杀人灭口的好手,黄伯是追踪下套的高手,都曾是久经战阵而不死的悍卒。
“少爷只管吩咐便是。”
满头白发的黑伯和穿着一身破袄拢袖的黄伯各自朝着弥人杰拱了拱手。
弥人杰旋即说道:“夜鹞子,岳岩!生死勿论!”
黑伯和黄伯微微点头,转身而去,顷刻间消失在县衙厅前。
天际,云卷云舒,春风和煦,暖阳高悬。
杨柳依依,柳絮飘摇,嫩芽复发,残雪消融。
春燕衔泥家家可见,老牛哞哞村野可闻,犬吠鸡鸣响彻一方。
在宛县西边百里之外,有大山如虎卧,称卧虎山。
岳邈和岳思是第一次出宛县,岳邈更多的是警惕和不解,而对于年幼的岳思来说,更多的是好奇和贪吃。
“小当家的,到了卧虎山,便到了咱们夜鹞子的老巢,安全已无虞。”
李二狗驾着的马车里坐着大当家的家眷还有自己刚收在膝下的两个小女女。
大当家的执意留在宛县要与弥人杰周旋,他们也无奈,毕竟换做谁也不能丢下近亲不管不顾。
他们之所以愿意舍命跟随岳岩,其中重情重义是极为关键的一部分。
“我家兄长呢?”岳邈自小跟随岳岩,兄弟情深,虽然知道这是兄长安排,但依然心中不安。出来宛县,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
一侧马背上正昏昏欲睡的山羊须袁初打了个哈欠,回道:“小当家的,你安心在卧虎山住下,大当家的不日便回。”
岳邈叹了口气,有些低沉的低声说道:“灵儿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人回复他。
但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不然兄长是不会离开他和岳思的。
从小到大,父亲在世与离世,不论生活如何艰辛,兄长都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三个。
“小四,咱们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帮到兄长了。”岳邈抱着呼呼大睡的岳思,伸手摸了摸妹子的小脑袋,眼神迷离。
“邈哥儿,我们一起长大。”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女蜷缩在马车角落,弱弱的说道。
她是李二狗新收的义女,原本的名字不记得了,如今叫做李三丫。
在李家地窖那些日子,是她和妹妹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只记得,父母带着她和妹妹从老家一路乞讨来到宛县,然后就把她们卖给了李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