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八 初晴后雨(1 / 2)折剑长歌首页

孟黛山在长安城巡逻了一阵,回到了衙门。

望着满天星斗,孟黛山伸展着腰肢,慵懒地解下了腰间的刀,随意抛挂在了衙门勾栏上,打灯朝着住宿处摸去。

可打入后院,孟黛山却没有感到那熟悉的漆黑,甚至能隐隐感到一点微弱光源。她不由感到疑惑,按理而言,巡查归来天色已晚,衙门早已不再论事,门中人要么归家要么于衙门寝房内安歇,怎会在此刻有着光亮?孟黛山赶忙警觉,四处倾耳一听,除了嘈杂的风鸣枯叶声外,听觉青龙堂处有着窸窣动静。

青龙堂是长安衙门内捕头召集捕快共同论事设定计划的场所,在此刻有着动静,怕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困扰了他们。孟黛山本也不再想多想,扭过身想要到寝房去。可刚踏入寝房,就看见了墙上那把别具一格的木伞,就想起不久前与公孙白衣相见,将那伞送自己一把的同时,也与自己说了一段沈佳玉赚银的佳话,顿时就脑补起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喉如咽醋:“这得是我要在衙门中鬼混几辈子才能混到的银子。”

“等等,沈佳玉!”孟黛山猛然顿悟过来,寻思道:“青龙堂夜半捕快召会,怕不是要突击剑器楼,将那小千金捉拿归案?”

想到此,孟黛山赶忙跳下了床,朝着青龙堂跑去。

到了院中,孟黛山赶忙屏息,俯身朝着青龙堂潜行。拨开杂木灌丛,在门帐上捅了一个窟窿眼,朝里边看去,却发觉已有一排人在论事,皆背朝门的方向。但其中一肩大臂壮的背影格外惹人注目,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雷豪。

雷豪似是有所察觉,侧目一查。孟黛山见状心头一跳,赶忙闪躲入一旁的草木丛中,正在草中微微喘气时,竟看见了一个人坐在自己的身旁。孟黛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正想要惊喊,却被那人捂住了嘴,低声道:“是我。”

孟黛山听着熟悉无比的声音,定睛回望,嘴在公孙白衣玉手的抚压下呜呜出声:“小楼主?你怎么进衙门来了?”

公孙白衣做了个噤声手势,但抚压在孟黛山嘴上的手却未离开:“来看看有没有一些实用的证据。”

孟黛山正想要作答,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出声。察觉到不对后,想要拔腿跑,却连四肢都瘫软无比,提不动劲力。最终两眼昏沉,闭上了眼。公孙白衣见状,冷笑道:“还桩在青龙堂中干什么?还不麻利地滚出来。”

雷豪从堂门探出了身,恭敬道:“大人。”

公孙白衣从孟黛山的身上摸索了一阵,待摸出了那如雪琢的剑器令后,道:“我刚炼成的樱毒可以昏她三天两夜,至于怎么处置……”说罢,意味深长地望向了雷豪。

“我会将她囚入禁室,等她自行醒来。”雷豪没有犹豫:“劳请大人成全。”

公孙白衣听言一怔,瞳间樱芒乍现,不久便归于平常。她笑了笑:“好啊,雷捕头可真是菩萨心肠。现在你完全可以用她的命,来抵你那半条贱命,这未尝不可。”

雷豪道:“雷某错已至此,何须连累他人。”

公孙白衣“哼”了一声:“带路,去地牢。”

一向在捕快面前雷厉风行的雷豪听了此言,竟有些迟疑不定,诺诺问道:“难道非得要如此么?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公孙白衣阴冷一笑:“你不要忘了,你的儿子再不抓紧时间,就活不长了。如果想要你的儿子活下去,你最好就得跟一条听话的狗一样。”

雷豪听言,脑海不禁浮现出儿子那朝不保夕般的身影,心如绞痛,只得点了点头,背起了孟黛山,朝着地牢方向走去。

次日清晨,剑器楼。

安小菲起床正要妥备早膳,走出房门,却发现沈佳玉早早就坐在窗旁,口中哼着蹩脚的歌谣。安小菲听闻,忍不住发笑道:“沈大千金,今日起得这般早?天气已冷,为何不多睡会?”

沈佳玉止住了歌谣,起了身道:“安姐早,我已出门买好了早膳,快过来趁热吃呀!”

安小菲听言一怔,赶忙走到了桌旁,扫了眼桌面,惊呼道:“切羊肉,胡饼,平安酒楼的甜米酿!平安酒楼可是夜半三更就要开始排队的啊,你难道昨日一晚没睡?”

沈佳玉不置可否,只是在那嘻嘻笑着。

此时,阶梯上已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二人纷纷别过了眼,只见公孙白衣从上层走下来。

公孙白衣满是郁阴的脸旁微微抬起,本含着山清月明袅袅烟雨的眸子,却在此时蒙上了一层暗云。正当安小菲看清公孙白衣的装束后,原本轻松的脸色哗然一变。

那是一袭绵绵白衣,纯白如雪。她曾在四月前见公孙白衣穿起过,那一次她穿起后便出了趟远门,至半月才归。归时,青霄剑鞘内已凝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花。

——这是公孙白衣的舞衣,每当剑器楼楼主在舞室之外穿上舞衣时,说明她已为自己舞好了剑,为自己践行。出门去履行剑器楼的职责,去遵守公孙一族所遗传下的“正道”。

公孙白衣看着二人,沉吟片刻,道:“衙门于一时辰前发来急信:‘阴间刽手’,越狱了。”

安小菲惊呼道:“是那个‘阴间刽手’么!?”

公孙白衣咬了咬牙,点点头:“正是。”

这一听不要紧,安小菲原本红润的面色顿时变得森森惨白,脚下踉跄,若不是一旁沈佳玉搀扶,她恐怕是要直接坐倒在地。

“阴间刽手”的昭著恶名,早就在个月前就如一阵腥风,凛没了整个沐浴在春日里的长安。可以说,当时长安城的百姓,无不谈其色变。

个月前,安小菲刚刚来到长安城不久,就眼睁睁目睹了那个如恶鬼般的妖人在茶摊作恶:他以长针将一旁的壮年男子筋脉挑断,再将男尸的阳气吸干以补充自身阴气。待安小菲能动弹时,那个男子已是一具干枯发黑的尸骸。此后七日内,以同样的手法连杀十五名壮年男子,闹得城内人心惶惶,后公孙芳赶归长安方才将其收服,押入衙门之中,罪犯等级设为长安衙门内定最高等级七级。

想至那杀人之景,安小菲都会头皮发麻,好似那凶煞恶鬼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