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源终究没有对这些村民们动手。
缓了口气苏醒过来的村长,死死的跪在赵广源脚下,拼命磕头,想给村子里的人求出一条活路。
或许看到剑姑那副凄惨模样,也或许是赵广源本身心软,便看着村民们一个个感恩戴德的朝着村子的方向离去。
初生的朝阳竟难得有几分暖意,驱散了孤寂长夜笼罩在几人身上的严寒。
白皓初正站在原地毫不客气的骂着两人。
“你们两个都是蠢货。”
“离开乾卫一个人在这大雪时入山,你知道有多危险吗?贝爷都不敢说能百分百活下来,你连门都没出过几次,真的是不要命了?”
“还有,对付这帮刁民你都不出剑,你是脑子坏了吗?”
听着白皓初毫不客气的痛骂,宁杏儿难得低下头,有些委屈道:“他们本性不坏....”
白皓初眉毛一挑,一拉袖子道:“你还有理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正好小爷我倒是想纳几个美貌的小妾试试,听说京城里的那个什么什么夜花魁就很不错,啧啧,国色天香美.....哎哟!”
宁杏儿脸色慢慢变青,终于忍不住一脚揣在白皓初腿上。
赵广源只是托着腮帮子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心里很安宁。
“你也不必说她,是我教她练的反手剑法。”一直坐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剑姑忽然开口道。
她站起身,看着村民们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道:“都是一群苦命人,感谢殿下的不杀之恩。”
赵广源这是第一次听见她对自己说谢字,只感觉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姑娘,”她目光悠远,对着宁杏儿道:“如今我左手已废,鸿云已死,天下再无飞鸿剑,剑法精要我已经说与你听,可惜你只适合练左手剑,否则便能将这剑法流传下去.....”
她低下头,目光一直凝视着白皓初手中的墨绿色长剑,沉默不语。
白皓初则是好像刚发现似的,打了个哈哈连忙上前将长剑递回去。
剑姑却是摇了摇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洒脱的笑容道:“不用了,这柄剑便送给你们了。攻守剑道,姑娘已经习得一半,还望日后寻得个有缘人,将另一半传授出去。”
“但是要切记,”她盯着宁杏儿的双眸,“姑娘本心纯善,自然是适合这左手剑法,但右手则为杀人剑,这天下杀人之剑多如牛毛,但实则真正能掌控右手剑法的并不多。”
“那是为何?”宁杏儿疑惑道。
“世上剑法虽多,但招式斑驳,互相取鉴,也大多也是万变不离其宗,若是姑娘有一日能遇见个真正是为杀人而杀的剑客,便可以将我这剑法传授给他。”
说罢,便是轻轻念了几句剑法口诀,白皓初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用心去听,但见赵广源还是一脸迷迷糊糊的看着剑姑,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这可是剑道宗师的剑法精要啊,连观海楼都只有一份,你小子还在这发呆?”
剑姑见状也是摇头道:“公子不必这般,殿下身子孱弱,并不适合剑道搏杀,不过我已经将这百年来最大的王道说与殿下听了,能领会多少,便看殿下的悟性了。”
赵广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剑姑转过身,朝着山脚下慢慢离去。
赵广源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阵失落,忍不住跑上前去,站在她身后喊道:“你.....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剑姑脚步一顿,转过头,看了眼赵广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群山。
一片清净的雪白。
“不用了,有些话藏在心里,总比说出来被风吹散了要好。”
她抬起右手艰难的摸了摸赵广源的头,转身离去。
看着她一点一点离去的背影,赵广源克制不住的大喊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江湖虽大,不必再见,只希望你能如鸿云所愿,做个好皇帝吧。”
说完这句,嘴角便又传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也是如我所愿。”
话音很轻,一出口便被山风吹散了。
.........
寨子里,三人在火堆前盘坐成一团,在白皓初的要求下,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如此一来的话,乾卫....”
白皓初摸着下巴,眼神里闪烁着思考的神色。
“所以我们不敢冒险将乾卫引来。”
“你是说,乾卫只派了几个千户官前来?”
宁杏儿一愣,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那几人可说了什么?”
宁杏儿秀眉紧皱,努力的想了想道:“他们说楚大统领重伤未愈,便由他们几人前来搜寻源儿。”
白皓初闻言后久久未能出声。
宁杏儿见他发呆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我当时也是急着出来,并未细问,有什么事情吗?”
白皓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目光严厉的看了赵广源一眼,沉声道:“以后若是遇到危险,自当拼命一搏,你今天这么束手就擒,还好遇到的是一群只想活命的村民,若是遇到了真正的匪徒,你这么做,非但不能保全你姐姐,更是将自己的活路直接封死了。”
“记住了,”他脑袋凑过去,盯着赵广源道:“凡是有一线生机,自当奋力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