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一个眼神扫过去“米糊或粥”
那人打了个激灵“是,明白了,立刻去准备”
“等等”
离去的步伐被遏止,手下心脏一紧。
“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拿一根吸管”
闻言偷偷地松了口气“是”
三月意识混沌,半睡半昏,清醒时备受折磨,连梦也从不让她安生。
沾了灰的细眉不安地蹙在一起,紧了又紧。
殷商双手插在口袋里,冷漠而无声地看着她,打量她脸细微的表情,或是皱眉,或是痛苦!
守门的人速度很快地找来了一碗粥。
殷商接过时,当看到粥里飘浮的肉沫与油水时,眼神淡淡地朝一旁的手下扫过去。
后者瞬间慌忙摆手“不是我放的,是我去时烟头哥正好就叫了这个外卖来吃”
他给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离开。
手下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又出去门口守着了。
淡凉的眸扫了眼并不很干净的床板,掸了掸空出的部分,英气的眉拂过一缕很难让人看清的嫌弃,而后坐在清理过的部位。
吸管扔进碗里,捏开她的嘴放进去。
昏睡中的三月起初没什么反应,许是意识大过生理,昏昏沉沉里开始吸吮嘴里的管子。
鼻间散出一声冷哼,掺了一丝讥讽,没有什么情感“比清醒时聪明”
她一口一口急切地吸吮着,有几分婴孩的姿态,像极了久旱逢甘露时贫民窟中的难民。
很是可怜,很是可悲!
殷商眼里原是没有情感的,耳边不时听到轻轻的吸吮声,眼前是一张无人色的面孔,瘦瘦小小,鼻子小,嘴巴小,什么都是小小的,眼睛慢慢地不知不觉就多了一抹很淡,淡得几乎看不见变化的情绪。
这样的人放到普通人家,应当是讨喜的类型。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脑中错了轨道的念头,看半碗的粥快要见底,又将碗倾斜让吸管继续碰到。
直到碗里的食物空了,她的嘴巴还在吮吸,他面色冷淡地把她嘴里的吸管抽走…..
“嗯~”昏睡的三月难过地嘤咛一声,模模糊糊地抓住那人要抽离的手。
凉凉的触感碰自己的手背,那一阵冰凉让他眉头一皱,面拂过厌恶。
面无表情地欲要将手收回来,床的人带着哭腔的又嘤咛了一声,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撒开。
她就这样两只手抓着他的牢牢抱在肩膀处,分不清是现实亦或还处在梦境中,闭着眼睛难过地扁了扁嘴,泫然欲泣!
将另一只手里的碗随手掷在一旁,殷商厌烦地看着眼前这一景象,才发现这女人的手这么小,轻轻一抓就能掌握住。
目光注意到那双瘦弱的手斑驳的瘀痕,眼神闪了闪。
外头蛙声吵扰,他也记不清自己坐了有多长时间,约莫10分钟?
不耐的眼透过排风扇朝外头的野地里看去一眼,又觉着屁股下这板子硌得真是不舒服,鼻间呼吸的空气又浑浊。
不悦地骂了声“哪哪都烦心”
试图又抽了抽自己的手,这女人不但没有半分松懈,反倒抓得更紧。
拧着眉打量她的神情,不知做着什么梦,从一开始表情就没舒展过。
他看着她,这小小的一张脸,忽然与被他抛在脑后的那一夜的机灵模样重叠了起来。
而后似骂非骂地“不知天高地厚”
在心里又好奇这女人有几副面孔,司欺负只敢默不作声地受着,被人追着打就吓得抱头鼠窜,晓得耍心眼找自己求救逃脱,而今面对他这样的恶势力,却从来没低下过小头颅!
思绪走远的他眼神忽然变了变,看着床双眼紧闭的人眼角缓慢滑出的眼泪。
补充了能量,昏迷的人忽然缓缓睁开眼,朦胧婆娑。
她呆滞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面孔,恍惚间记得,这人曾帮过她两次。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在这幽闭的地下室,第一次没有剑拔弩张。
殷商以为她会抵触地甩开自己的手,可是她没有。
干裂的双唇张了张,声线有些嘶哑“我做了一个梦”
眼泪从眼角一颗颗坠落,模糊着她的视线。
“妈妈说等我睡着了,醒来就能见到爸爸,她会给我煎焦黄焦黄的鸡蛋。我醒了,可是我找不到爸爸跟妈妈”
因为虚弱,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近乎呢喃,充满了悲伤与委屈,这些情绪,这些言语,这张双目含泪的面容,在殷商坚硬的内心破开了一道罅隙,有一道叫怜悯亦或怜惜,从那道裂缝里缓慢地注入进去!
他竟然真的在听她诉说梦魇!
可是他不自知。
“我在那座洒满了黄昏彩霞的房子里哭喊着找我妈妈,可那座破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妈妈走了,连她,也不要我了”
如果说先前的话她是无声落着泪凄说,那这一句,便是令她刹那间红了眼眶。
无声的哭泣变成了呜咽,因为身体无力,她连哭泣都无能。
“呜呜呜~”她把青紫的脸埋在他的手心,像猫似儿的哭声一声声地从掌心飘出。
她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隐约记得这是帮过她的人,是这个世界,唯一给她一点温暖的那个人!
温温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心,一面是冰凉,一面是温热,他漠然地看着她在他的身寻求慰藉!
可那像猫儿似的呜咽与脆弱姿态,也如同猫爪一般挠在他的心。
哭着哭着,体力不支又睡去了,两只抓着他的小手不肯松开,这一次殷商却是没有再留情,轻易地抽出自己的手,几个大步跨出了这令他心情处处不舒适的地下室。
………………
下坝村.
夜半的风吹得凛冽,大雨将倾,温度急降!
自那一日为初试图逃跑后,这扇紧紧幽禁自己的门每日只会开一次,年轻的女人打了饭进来,监视她吃下去之后拿着碗离开,自此一天,这扇门都不会再开。
今夜,是一天当中第一次二次开启。
木板的她听到钥匙转动锁扣的声音,在这黑风凛冽的夜晚无比阴森!
犹如一只刺猬,她瞬间绷紧神经,警惕四起。
瞬也不瞬地盯着门口,老旧厚重的木门从外头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进来的人是老财夫妇,身后跟着一个白净的男人,三十出头。
老财扣门,老财婶拉着男人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