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闷不啦?”
我摇摇头。
“说句话儿撒。”
“大夫,医药费。。。”我张嘴问道。
“消防队垫付滴,你不管这些事,有人来交滴。你明儿打完这份药,回家好好歇两天,啥都不想好吧?”大夫说不上来是哪里的口音,但是很口音。她拍拍我的脑袋,怜惜地看了我一眼,叹着气出门去了。
“消防队?”我抬头看着顾罗。
消防队?着火?房子着火了?
燃烧不充分的煤球怎么能引起火灾呢?我看向顾罗,寻求一个答案,只可惜我还没有张嘴,就被顾罗堵了回来。
“许久,你现在还不是很清醒,我去叫护士小姐来给你换药,你再休息一会,你睡醒了再说。”顾罗神色紧张,他借口换药,要出去。
“萝卜!”我叫住他。他没有转身,只是站在那里。
“火不大吧?你见到我妈了吗?”我几乎是一字一顿。我的每个字都踩着鼻子的酸气,踩着内心的颤抖,踩着冰冷的手指,一字一字如沉重的踩在我心上的脚步一样,从我嘴里发出声音来。
我知道,许诺不会因为我中毒这点小事伤心不已,我知道,女大夫不是无缘无故怜惜地看着我,我也知道,顾罗从不会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更明白了,铁甲小宝一般的橙色,是消防员的颜色。姚远,是做了消防兵。
突然间,那些在我梦中杂乱的场景被串起来,原来我做的梦,都不是梦。
出大事了。
顾罗没有回应我,他只是出门去了。
空荡荡的单间中,只留下一个气淤不畅的我,我似乎在哭,似乎在拼命呼吸,但二者似乎都没有顺利进行,我不太能记得那时的感受,大约是太过悲伤。
我与许女士在天寒地冻中的度过的那些岁月,就像是碎片一样在我脑海中一一闪现,不清晰,但很沉重,我不知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
但我大约是永远的失去了我的母亲。
我拔掉手上的针管,一路沉重地冲出医院。细雨绵绵,在六月的空气中有些冻人,我一路奔着目标而去,但仿佛身上有千百斤枷锁一样,怎么都走不快。
门口已经是面目全非,自门外一眼看去,竟能看见堂屋掉下来的房梁。门前的槐树已经烧没了枝丫,炭黑色的树干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愈加漆黑,它劈开成好几半儿,掉在地上的部分已经烂了。胡同已经烧了半边,连绵一整条胡同都熏成了黑色。
我哪里能呼吸,我满嘴都是炭烧的煤烟味道。我仿佛又回到昨夜那梦魇的时候,我从窗户中看见雷电劈断了电线,烧到了槐树,引发了火灾,而我什么也不能做。
同样什么也不能做,在梦魇中等死的,是我的母亲和她的丈夫。
“许久!”气喘吁吁的顾罗和许诺跟上来。
“姐。”许诺一把捉住我的手,打开一把伞道,“回家吧,回家。”
雨水就像是知道我的心事一般,更加瓢泼的下了起来。我抱着许诺,痛不欲生,是我的错,我谋杀了他们。许诺扶着我,雨伞在槐树面前倒下去,像是无力的我。
顾罗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我看见那雨伞上又很多小白菊花,像是葬礼上的那种花一样,那花儿渐渐在我眼中盛开来,盛满了我整个眼眶。
渐渐地,渐渐地,我的梦里好像都是白色的菊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