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言欢将贴在李伦胸口的右手使劲一压,再向外一引,那红线只略略动了动。她咬了牙,再以心血注入灵镯,将右手再度压下,再向外引,方见李伦胸口那条红线欲奔她右手而来。
她将右手缓缓抬高,那红线仿佛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吸引,以极慢的速度过到她右手手心,透过她身上那袭素纱衫子,言欢清晰看到那红线沿着她的右手游走至她的手腕、小臂、肘部、上臂、肩头,然后是锁骨、胸口。言欢只觉得右臂自手至胸口起初有些微痒,渐渐奇痒难忍,待那红线游将至她心口之时,一股剧痛袭来。她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几欲晕厥过去。这痛楚让她恨不得大叫出声,她低低吸了几口气,紧咬下唇,硬生生忍下。只是她嘴唇已被咬破,唇角渗出了血丝。
此时,她已大汗淋漓,几欲脱力。她迅速调息几下,勉强聚力,低头看那道红线正围绕在她心口处游走。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进去。
言欢暗暗咬牙,抬起左手,迅捷无比地在心口处穴道点下。身体坐直,手指拈花,气沉丹田,强行逆转心脉。
逆转之下,她只觉体内似有万千钢针扎下,脸色一忽红一忽白,而她心口处的那道红线在心脉逆转之时,突然慢慢向上,退至她锁骨间,再向她喉间冲来。她胸中烦闷欲呕,猛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出。那鲜血喷得极猛,冲出了她覆面的面纱,直喷到榻前地上。
太子寝殿内的地砖俱是尺余大的金砖,如今一大滩鲜血淋漓其上,金黄衬着嫣红,望去愈发触目惊心,那片红里有一道细线红得更艳,那细线仿佛不能接触空气,扭动了几下,便缩成小小的一团,再也不动。
言欢吐出这口血来,只觉得胸中一轻。
但下一刻,她觉得四肢百骸竟然都痛了起来,五脏六腑似乎都搅在了一起,她深知是逆转心脉触发了旧伤。只是此刻,她已无力再重整心脉,她只觉得喉头腥甜,不断有东西涌到嘴边,方一张口,便是一大口血涌出。那血湿透了她的面纱,淋淋漓漓低落在她胸前。她一袭白衣,领口、衣襟、裙裾大半都已染成了红色。
此时,她的意识已渐至模糊。感觉整个人就像是坐在云里,摇摇晃晃,坐也坐不稳,眼前天旋地转,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近旁的什么,却不知碰到了哪里,只得听“哗啦”一声响,是什么东西碎了,仿佛是榻前那盏琉璃灯,只是那声音听去极远。
下一刻,她仿佛看到有人冲了进来。冲进来的那人风一般地掠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摇晃欲倒的身子拥在怀里,那人的脸浮在水中一般,波光明灭,朦胧得看不清楚。她努力地睁大眼去看,依稀是面似冠玉,凤眼薄唇的一张脸。是他!她努力抬起手,想要去摸,但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她想,她肯定又在做梦了,就像那无数次的午夜梦回,他的面容,存在于每一个梦里;每一个梦里,都是他的身影。
仿佛有人将她的面纱摘去,她想伸手去挡,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想想还是放弃了,她就快要死了,不是吗?既然这样,有没有面纱都不重要了,她是谁也不重要了。
又有鲜血涌到了嘴边,她已无法控制,任凭它们自嘴角汩汩而下。似乎是谁在不停的给她擦拭,她想说,莫要擦了,那血根本就止也止不住,仿佛要流尽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