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阿棠回忆起教部讲授过的相关细节,磕磕绊绊地答,“常人被煞气所伤,只……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主要经络便会被煞气感染,然后阻塞坏死。因此即使死后,被感染部分必须以火焚净……”他顿时面色惨白,又把青池当咸鱼似的翻回正面,低声对她说道,“但是截肢或许还有救。老大你听到了吗?只要把你的躯干部分截掉,还能剩下一双腿可以安葬呢!”
女孩闻言,似乎有了反应。少年激动地按住她,“老大,你还有什么遗言尽管告诉我。岚溪人民不会忘记你,一定为你做全套法事,你就安心地……”
青池感觉非常不妙,强撑着困意地睁眼,挣脱了少年的拉扯。“去你的双腿下葬,我要全身棺!哦,不是,我还好好的,你哭什么。”她转念一想,又道,“不过你说的法事还算数吗?法事暂时不用,那个,可以给我订做一套棺材吗?”
阿棠被吓得弹开几步,“你……你已经被邪气所伤,还有气力,难道也要化煞了吗……”
“阿棠,”主祭终于忍无可忍,提点道。“这位姑娘倘若真被煞气所伤,为父出手之前就已经暴毙了!”
阿棠这才醒悟过来,仔细看向她背部的伤口。那伤口固然皮肉翻卷,还残留着一些血渍,但与寻常伤口相比没有什么两样。
“咦,你有没有觉得浑身僵硬石化,心跳很快,但是吸不上气,还很怕光?”
青池摇摇晃晃站起来,朝他怒踢了一脚。“看到这大太阳了吗?”
岚溪主祭这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严峻。“你们都需要疗伤休息,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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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特殊病症也是祭庙的主职之一。受伤后野惯了的青池也只能趴着,由人上药。而刚刚处理过伤势的少年阿棠正在周围团团转,并且喋喋不休。
“这么深的伤口,几时能好?这药还够用么?既然受到邪气侵扰,不如用我份额内的灵药……”
青池懒得与他争辩。其实她心里有点暖意,也有点酸涩。阿棠还真是个幸福的孩子啊,她想,幸福的孩子才能如此自然不加吝啬地关照着他人。而像阿棠这样,那位明明能够熟练操办最复杂的祭祀,却会为她的头疼脑热而紧张得不知所措的婆婆,已经不在了。
却不知道另一个欠揍的家伙现在在哪,过得如何。
当日下午,主祭将青池与阿棠叫到神庙侧殿。主祭的面貌一如青年,仿佛是阿棠的长兄。凡人寿数长短之别,似乎从成年后才开始显现。因此青年的外形是他们驻留最久的一种。
主祭大致问出了事情原委,叹道,“无魂尸乃大凶,你们能够死里逃生,简直奇迹。今日若不是青池姑娘,阿棠你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样浓重的煞气,即便是灵修者中了,虽不致死,也要被毁掉毕生修为,终生无缘长生之道。主祭说得郑重,并向青池致礼。按照少年以往的脾性必然要反驳,此时却垂着头,倒是叫主祭有些惊奇。
青池吃饱喝足,便满不在乎道,“这没什么,他喊我老大,自然不是白喊的。”
主祭与阿棠俱是一哆嗦。阿棠的脸埋得更低了。
主祭揭过话头,看向青池。“你背上被魂煞抓伤,却没有被邪气侵入,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好像没有。”青池挠头,然后竖起拇指称赞道,“你们的药效果真好。”她不擅长处理伤口和病症,以往都是胡乱吃些药草硬熬过去。所以这次的被抓伤之处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倒是左肩的旧疤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