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李沐捧着虎图来到了殿门前。
总管太监高立拱手作揖道:“奴才参见大皇子。”
“本皇子要见父皇,请高公公通传一声。”李沐朗声道。
此时的他站在风中,英俊无比的五官仿佛是被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屹立着,皮肤白皙,五官轮廓深邃而分明,如一尊雕塑般邪魅又感性,只是一动不动,都宛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迷倒万千。
片刻,高立从殿内出来,挥了挥手示意道:“大皇子请,皇上刚批阅完奏折,正品茶呢。”
李沐走进了殿里,看到地面上有一个煤炉子,上面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茶壶,哼哧哼哧作响,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宫女将茶叶拨于壶中,芽叶紧裹,秀颀饱满,水缓缓浸入其中,纤毫四游,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皇上坐在旁边的软塌上,静静品茶,瞅见了李沐,摆摆手招呼他过来:“沐儿,过来坐,陪朕喝上一杯。”
李沐坐到了李呈的对面,静静地等待着茶叶三沉三浮,茶杯凉透,茶叶慢慢卷起,李沐端起来细细品了一口,甘润绵延,苦而不涩。
李呈笑问:“怎样?比起你龙沐堂的茗茶,相差多少?”
李沐彬彬有礼道:“父皇的茶自然是最好的,龙沐堂的茗茶再香甜,终究是比不过父皇的金銮殿。”
李呈哈哈大笑:“多日不见,沐儿长进了许多!你这个时候来,难道是为了将军府的事情?”
李沐的眼底闪过一丝怔愣,平日里,不管他面对朝臣妃嫔,乃至军中将士,都可以从容不迫、处之泰然。偏偏他的父皇就如同克星一般,只要遇见他,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可怖。
从小到大,他的心思无论隐藏得多深,总能被他的父皇轻易察觉。
“父皇,儿臣前几日画了一副虎图,今日拿来给您瞧瞧。”
说罢,李沐招呼奴才梁忠前来,打开卷轴,画面上是一条浑身黑黄相间的老虎,如刀一般锋利的爪子下,正保护着一只幼虎。笔下那老虎强健粗壮的四肢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显得它威风凛凛,气势威猛。
李呈仔细地瞧着,赞赏道:“很不错,沐儿的画工也日渐长进,依照朕来看,这幅图应该命名为虎毒不食子非常合适,你觉得呢?”
李呈看向李沐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脸上的笑容更是阴森森的。
“父皇英明。”李沐知道,哪怕他解释的再多,李呈认准的答案都不会改变,索性坦白的承认了。
李呈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声音低沉却又不失威严道:“沐儿,古人云,父慈子孝。为父可以慈祥,你能做到孝顺吗?”
李沐站起来,跪在地上叩首,虔诚的回答道:“回父亲的话,儿臣势必会效忠于父皇,绝无二心。今日前来,正是此意!”
“哦?说来看看。”李呈倒是好奇起来。
他猜测得到,他这个儿子怕是察觉到了将军府的异常,一心想要挽救唐家。然而,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要如何搭救呢?
李沐倒抽了一口凉气,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考虑,慎重的思考着丞相的阴谋和皇上的决心。最终,他下了一个连他自个儿都大吃一惊的决定,为了保全唐家,同样是为了自保。
“父皇,儿臣如今到了而立之年,待从储秀宫选择合适的良娣,儿臣愿意离开皇城,到西北边城自立门户,封为西北王爷,没有皇上的传召,不再入宫半步!”
李呈攥着茶杯的手,忽然一抖,茶杯险些跌落,他缓缓地把杯子放置在桌面上,抬起眼皮,微微凹陷的眼窝里散发着探究的光芒,厚厚的嘴唇抿了抿:“沐儿,为父没有打算让你去封地。你可知道,一旦离开皇城,去了封地,表示你放弃将来继承皇位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是没有机会回到皇城的,你真想好了吗?”
李沐非常笃定的点点头,鬓如刀裁,眉若墨画,他玉石之声,字正腔圆道:“儿臣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父皇,您的皇位将来由哪位皇子继承,那是父皇的决定,儿臣身为臣子,不得干涉,所以,儿臣愿意自动情愿,去封地当个王爷,管一方土地,养一方百姓,图个清净自在,也不枉费在这世间一场。”
“倒是远大的志向啊!”李呈清淡的笑了下,他瞅了瞅李沐那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还真是下定决心了!
然则,李呈的手指轻轻地敲动着茶面,声音淳厚如雄鹰展翅时的长鸣,质问道:“那么,对于将军府你作何打算?根据朕的调查,唐家一直有意推荐你为储君,难道你真的愿意放弃天下?你是朕的儿子,这大好江山一定要争夺一番,才能甘心啊!”
李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如果不是意识到形式严峻,他当然会选择留在皇城,等待时机,获得王位。敢问普天之下,谁不想当江山之主呢?
可惜,他在李呈的面前,只能选择隐忍这份野心,藏着内心的想法。
“父皇,儿臣并非嫡子,儿臣的母妃舒妃一向是不争不抢,在后宫更是安稳度日,从不曾有过争夺的野心。儿臣平心而论,想过父皇或许会有意向封我为储君。但是,儿臣自知几斤几两重,何德何能夺得这来之不易的天下?不如让给贤能的兄弟,对江山对百姓都是负责!”
李沐垂下眼睑,绵长的羽睫遮挡住眼底的情绪,他心中暗许:来日,他一定会创造机会,回到皇城,眼下只能暂时离开。
李呈仔细端详着李沐的神情,忽地冷笑一声:“看样子,唐振天一家对你来说很重要啊!为了保全他们,你连太子之位都能舍弃!朕的圣旨一旦下达,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你真的想好了吗?去西北封地?那里并非是富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