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姑真是太老了,走路都颤颤微微。
向前迈了两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三梆子机灵,两步窜上去,伸手扶住老尼的身子,“老奶奶,小心,慢走别急,小心跌跤。”
“好,好,好孩子。”
老尼姑咧开没牙的嘴,吐字也含混不清。
谭天保很是诧异,这样一个深山里的小小尼姑庵,远离人烟,这个老尼是怎么生活的?她难道不会饿死吗?
扶着老尼,进入室内。
草屋里狭小而简陋,用石头搭着土灶,放置着锅碗炊具,放着半锅野菜,一股酸腐气充斥着屋里,很难闻。
令人生怜。
独自一人住在窝棚一般的茅屋里吃野菜渡日……这日子除非苦行僧能过下去。
瞅瞅七十岁的老尼姑,不由心惊,这样清苦寂寞的日子,老人这是过了多少年!
难以想象。
“师太,这里只有您一个人吗?”谭天保伏在老人的耳边说道。
“我佛慈悲,我一个人也惯了。”
话语中无尽的凄凉。
忽然,老人的眼里冒出一点泪光。
谭天保原以为,这是老人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因为患有眼疾或是受了风,引起的泪道反应,但仔细一瞅可就不对了。
老尼瞧向三梆子的眼神里,怔怔的,痴痴的,神情甚至是有些失魂落魄。
难道是因为独居深山,总也见不到人,偶然有人来引起的激动吗?
可以理解。
僧尼等出家人虽然不惧清苦,隐居修行,但毕竟也有人类的情感,就算是斩断了六根,也难免会偶尔露出人的本初性情。
但是往下发生的事,让谭天保不淡定了。
老尼的目光,一直盯着三梆子,对于谭天保和公孙炽几乎就没瞅上一眼,而且伸出枯瘦的手,颤颤微微地摸着三梆子的头,神态无比的亲近。
“孩子,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好小伙子,长得多俊……”
谭天保一阵惊谔加无语。
小伙子长得多俊……
三梆子俊吗?
老尼姑怎么和老娄倮一个调调,他们是不是有毛病?难道此地人的审美都出现了偏差?与中原地区看待美与丑的标准区别很大吗?
或者是老人视力不佳,看不清?
三梆子咧咧嘴,“老奶奶,我姓贺,我是陇原人。”
老尼姑却轻轻摇了摇头,嘴里喃喃地说:“姓贺……陇原人……不对,不对,你怎么会姓贺……”
苍老的语调里竟含着无尽的凄凉。
三梆子莫明其妙,“老奶奶,我就是姓贺,错不了,您一定是年纪太大了,糊涂了,您没有一百,也有十了吧。唉唉,这么大岁数,可真不容易。”
“不不,你不应该姓贺,你应该姓百……”
老人干瘪的嘴唇哆里哆嗦。
浑浊的老眼,象是钉子一样钉在三梆子的脸上,那神情——执拗而坚定。
瞅得三梆子有些发毛。
他朝谭天保笑笑,“您看,老人家糊涂了。”
“不,”
谭天保突然叫了一声。
他睁大眼睛,走到老尼姑的身前。